一個大好的早晨,就這么用來吵架了。
趙昔微隨便喝了一碗粥和半塊香煎魚,決定還是出去透透氣的好——他不準她出宮,那她進宮總可以吧?
她手頭還有宮宴事宜要和淑妃商議呢!
誰能想到,才來到紫宸殿兩刻鐘,李玄夜也過來了。
要不是有淑妃和皇帝解圍,她一時還真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太子妃發什么呆呢?”淑妃親自端了紅漆托盤走過來。
她生得玲瓏婉約,身披一襲淡粉色紗裙,手臂纏著春水綠的披帛,纖腰款款,從中庭走來,猶如新綻花朵,搖曳生姿。
她把托盤輕輕放在桌上,柔聲道:“我看你早上似乎沒怎么用早膳,便吩咐人去小廚房做了些點心,這淡紅色的是藕粉山楂糕,那淡綠色的是水晶綠豆糕,用來開胃最好不過。”
趙昔微目光落在那糕點上,天青色的瓷盤,紅綠相間的糕點,一團團玉雪晶瑩,瞧著渾圓可愛,令人食指大動。
但小公主中毒之事才過去不久,她還真不敢隨便吃淑妃宮里的東西,便笑道:“娘娘怎么知道我沒用早膳?”
淑妃似乎看穿她的戒備,提起銀筷自己夾了一只吃了,溫柔的眉眼微微彎起,道:“你和太子殿下正鬧矛盾,怎么還能吃得下東西?”
趙昔微怔住,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淑妃含笑瞥了她一眼,隨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繡活兒,玉指翩躚,銀針飛舞,滿池嬌的花紋已現雛形。
“娘娘的手藝真好。”趙昔微由衷地贊嘆了一句。
“我沒別的什么擅長,除了在女紅上面還算有點進益,閑著沒事的時候做點針線活兒,不至于讓自己成個廢人罷了!”
淑妃做起針線來十分認真,仿佛手上捏著的不是針線,而是她畢生最得意的榮耀,她動作飛快,縷縷絲線在指尖來回穿梭,一朵朵荷花悄然綻放,新鮮得好似才從碧波蕩漾的池塘里鉆出來。
趙昔微看得有些移不開眼:“娘娘太謙虛了,針線女紅也需要天賦,我就怎么也學不好。”
“聽你父親說,你熟讀詩書。”淑妃略停了停走線的動作,笑道,“你這可是隨了你生母,當年沈玉清也是個不愛針線愛詩書的。”
“我娘親?”每次來到淑妃這里,她都會跟自己提起娘親。
“是啊。”淑妃欣賞了一下繡好的圖案,笑道:“京城大家族的貴女們,個個都是出類拔萃,琴棋書畫自是不必說,有的甚至還精通騎射武藝。而你娘親則是翹楚中的翹楚,當年你外祖父就她那么一個女兒,你娘親從小就有才女之名,沈家家風又開明,她自小便是女充兒養,學了一手好醫術,又有一身好文采……可也正是因為如此,才連累了她的命運……”
趙昔微無意識地順著她的話問道:“什么意思?”
淑妃斂了笑意,表情淡了下來:“你生母醫術了得,文采出眾,別說是在女兒之中十分出色,便是男子也少有能比得過她的。我不瞞你說,論才情天賦,整個天底下怕是無人能及你生母一半……”
見趙昔微聽得認真,她輕嘆了一口氣,繼續低聲道:“大概這天賦異稟之人,大多數個性比較孤傲……你生母那時從不屑于和女子們玩,但凡世家貴女們有賞花游園的活動,她都是能拒則拒能推則推,一來二去的這脾氣不好的名聲也就傳開了。”
趙昔微有些驚訝:“我娘親脾氣不好?”
在她的記憶中,娘親身子虛弱,性格溫柔,幾乎從來沒有說過一句重話……就算她怎么想象,也想象不出娘親壞脾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