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腹狐疑地來到正院,趙府女眷已跪了一地,一個個微垂著頭,視線規規矩矩的落在青石磚鋪砌的地板上。
老夫人已重新換了衣服,聽見輪椅吱呀從廊下傳來,陡然抬頭,滿眼憂慮“玹兒”
“沒事。”趙子儀搖動著輪椅,靠近了老夫人,和顏悅色地安慰道“母親放心,兒子已讓人打聽過了,說是陛下送了賞賜過來”
老夫人就輕輕松了一口氣“阿彌陀佛,是賞賜就好。”又看向趙昔微,“微姐兒,過來祖母身邊。”又吩咐道,“羽姐兒跟燕姐兒一起跪后面去。”
趙承燕忙低聲應了一句是,自己挪了挪膝蓋,順從地讓出了自己的位置。
趙承羽呆滯了一下,好像壓根沒反應過來一樣,直直地盯著老夫人,不滿道“祖母,嫡庶有別,尊卑有序,按照規矩,這里本來就是我的位置”
“羽姐兒”老夫人低低一喝,又不敢太大聲,只好緊咬著牙縫,訓斥道“快跪到后面去,別讓宮里的人看了你的笑話你老大不小了,要聽話”
趙承羽氣結,可又不敢繼續反駁,便嘟了嘟嘴,一骨碌爬起來,在經過趙昔微身旁時,把下巴一揚,冷冷哼了一聲。
正好有小丫頭拿了嶄新的軟墊過來“太子妃請。”
趙昔微輕提裙擺,才跪了下來,便感覺身后有一道目光,如毒刺一般直直地刺了過來。
身后跪著的正是趙承羽。
沒了老夫人的壓制,她顯然更加趾高氣揚了,又陰陽怪氣地刺了一句“攀高必跌重,今日捧得這樣高,等明日摔下來時,那才夠狠呢。”
趙昔微本懶得理論,卻聽她又譏諷道“在前面又怎么樣,難道就比旁人尊貴了”
趙昔微就笑了笑,道“妹妹此言差矣,位置在前還是后,看的不是身份尊不尊貴,而是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趙承羽反駁“我沒有,難道你有”
“是啊,我有。”趙昔微側過臉來,粲然一笑“妹妹以后若有了這個本事,祖母自然也會高高的捧著你。”
趙承羽噎得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趙昔微說的是實話。
老夫人這樣看重家族利益的人,如果她要是也能像趙昔微一樣,在某一天能為家族帶來榮光,老夫人肯定也會一改現在的態度,重新把自己捧在手心。
可是,她拿什么在家族中出頭呢
滿院子鴉雀無聲。
無人知道,在滿地的人群中,有一顆怨恨的種子在悄悄發芽。
趙昔微脊背挺直地跪在前排,目光一動不動地望著前方。
寒風穿庭而來,卷起片片飛花,在空中輕盈打了個轉,然后靜悄悄地落在她的發間,她也無暇去顧及。
接旨是個苦差事。
接圣旨更是苦差事中的苦差事。
更何況,今日來趙府傳旨的,是皇帝太后一起派來的。
這雙重的巨大壓力之下,就連徐云嬌也沒了脾氣,手指頭不安地絞著手帕,膝蓋悄悄一挪,靠近了趙子儀。
一刻鐘過去了,傳旨的人還沒有到。
兩刻鐘過去了,門外依舊靜悄悄。
直直等了多半個時辰,在滿院子的人都開始抑制不住內心的焦躁時,門外這才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眾人屏住了呼吸,拿眼角看向門口。
一雙黑色的靴子出現在視線內。
緊接著是一片緋紅的衣角。
接著便有一道緊張的嗓音自頭頂傳來“哎喲喲,太子妃,快快請起,這大禮奴婢可當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