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延連忙向前一步扶起姜瑜,“自家人,用不著多禮。”
錢氏冷眼瞧著姜延快要溢出來的愧疚疼愛,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諷意,這么多年,姜延的眼睛一如既往地瞎,她又有什么意外的呢?
可是他們愛演他們的父女情深,她還不愛看了,“李嬤嬤,你……”
看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打斷她的話的丫鬟,錢氏眼皮子一抖,也是,費勁心思弄這么一出,可不是要……
“伯爺,夫人,都是奴婢的錯,奴婢隨姑娘在江南長大,見識短,還粗手笨腳,燒的碳盆子嗆到了姑娘,怕引發了咳疾,這才自作主張想著先移到院里散散煙,再移回去,誰能想到竟引發了誤會,還驚動了伯爺和夫人,奴婢該死,求夫人恕罪……”
趙管事等人眼觀鼻鼻觀心,有膽大的,甚至偷偷瞄向伯夫人。
適時姜瑜咳嗽起來,怕病氣過了人,用帕子捂著,聲音并不尖銳,悶悶的,因為咳得用力,脖子上翻起的青筋看得人揪心……
“姑娘,姑娘……”
翡翠急得不斷給姜瑜順氣。
“來人,叫府醫過來!”姜延此刻恨不得替了瑜兒,心疼得厲害,
左一句見識短,右一句手腳粗笨,女兒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還有那盆冒黑煙的碳盆子,都像一個無形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姜延的臉上。
如果這還不夠,那么,那丫鬟身后餐桌上一盤雞肉里就有兩個雞頭,還有那泛起白膩膩油花的黑褐色的鹵豬手,徹底讓他本就壓著的火,找到了出口。
“趙管事,這是怎么回事?我堂堂定安伯府,竟是燒不起碳了?還是廚房里沒米下鍋了?”
姜瑜可沒有想到還有飯食這一出,青玉什么時候擺出來的?
姜延發作的是趙管事,可是看向的確實錢氏。
趙管事只不斷地向伯爺磕頭,“伯爺恕罪,伯爺恕罪……”
怎么回事?這院里眼睛但凡還能喘氣兒的,誰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是,趙管事心里苦,趙管事不敢說。
他雖然是個管事,可是這府里凡是涉及到采買,都被夫人緊緊攥到手里,他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花園管事而已。
“怎么?伯爺是懷疑我故意刻薄三姑娘嗎?”
錢氏松開握緊帕子的手,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既氣又委屈,氣姜延不分青紅皂白就輕易懷疑她,不,應該是第一時間就懷疑她,更氣她竟然還有委屈的情緒。
姜延沒吭聲,他腦袋里此刻只有一句話,終歸不是親生的,更何況錢氏當年確實跟韻娘鬧得很不愉快。
看著姜延直白的表情,就差直接寫著:沒錯,我就是懷疑你了。
錢氏直接氣笑了,這什么人啊?她當年是真的,眼睛被屎糊住了吧?
李嬤嬤趕緊拉住要杠上去的主子。
“伯爺,夫人打理伯府這么多年,沒有出過一點岔子,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大公子春闈在即,夫人大半心力都放在大公子身上了,底下人多事雜的,一時疏忽在所難免,三姑娘今兒受了委屈,夫人做母親的,也心疼著呢,待查明了,該罰得罰,再給姑娘賠罪……”
提起大公子春闈在即,姜延身上的怒氣肉眼可見地散了,繃直的嘴角都松開了。
只有翡翠小小的腦袋里有大大的問號,這夫人身邊的嬤嬤是個厲害的人物啊,就是為什么說夫人管著府里沒有出過一點岔子,后面又說一時疏忽在所難免?
岔子和疏忽不是一回事嗎?
那嗆死人的碳盆子不是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