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
巡撫朱之馮看著眼前的一隊公公,渾身都散發著不高興的氣息。
但他什么也沒有說。
崇禎帝的親筆書信說服了他。
大明朝的確到了生死存亡之緊要關頭,再按部就班的做事,只有死路一條。此時此刻,他這個皇帝寧愿擔負起漫天罵名,也要拼死一搏。
不破不立,才是大明唯一的生機!
何況皇帝也不是在肆無忌憚的擄掠民財,那些人也的確該死。
咚咚的擂鼓聲傳遍整個宣府,很快陸陸續續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員就悉數來到了。
“老爺,霍監軍與王總兵已經到了。”
監軍監軍是太監,總兵就是宣府總兵王承胤,可以說是朱之馮以下宣府最重要的兩位大佬了,他們到了,就也意味著城內的文武們都到了。
“朱大人,您先請——”
王喜兒笑嘻嘻的對著朱之馮一擺手,這位是神仙爺劃定的忠臣,他可不敢得罪。所以這位大忠臣在這個時候了還想為同僚們盡一把力,他王喜兒絕對不敢攔。
可惜這只是白費功夫罷了。
與建虜走私貿易利潤有多么的巨大,就是王喜兒這種只在宮廷做事的太監都能想得到,范家他們怕早就把上上下下都喂飽了。
豈是朱之馮這種初來乍到的巡撫一張嘴就能說得動的?
反正啊,被神仙爺爺圈定的王承胤,那是誰來了也救不了的。
張家口是八大家對建虜走私糧鐵布匹等軍需物資最為緊要的關口,王承胤這個宣府總兵要說沒有茍且,王喜兒先就不信。
因為駐守張家口的鎮守參將就是王承胤的親侄子。
“朱大人,今日這般急切的召集大伙兒過來,所為何事啊。”
霍達第一個開口。
他是鎮守太監么,與巡撫這種文官先天上就尿不到一個壺里。
“本撫得陛下密詔,言張家口有奸商大賊屢與建虜通商,心中著實震撼。大明正值國難當頭,本官治下竟還出了里通國外的漢奸國賊,實有愧天顏。”
“這等賊子,不殺不足以告慰大明多年來死難于建虜賊手的數十萬英靈,不殺不足以告慰建虜多次叩關南下所殺戮的數以百萬蒼生。”
“諸君多有在本地為官多年之人,不知可有能告我者?”
朱之馮固然想為宣府文武們求情,給他們爭取一個‘自首’的機會,因為崇禎帝的殺性太大,這些年里他都殺了多少大佬了,搞不好會把人通通砍頭,但另一方面他也對宣府文武們甚是痛恨。
朱之馮也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官僚,如何不清楚其中的貓膩?
左右不過是黃白之物。
他實際上是可以諒解貪污行徑的,因為大明朝的俸祿實在太低了。
所以你貪污受賄一些銀兩,他是可以諒解的。
畢竟大氣候如此。想要在大明官場混跡來,這睜只眼閉只眼就是最基本的技能。
人至察則無徒啊。
但建虜的銀子能拿嗎?
這簡直是原則性問題!
然而更叫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執意為這些人求來的寶貴生機,卻被他們毫不為然的拒絕了。
那么多官兒,竟然沒有一個臉上浮現出猶豫之色的。
至于這些人嘴里頭會說些什么,朱之馮已經不想再去聽了,他閉上了眼睛,頹然的嘆了口氣。
“啪啪啪!”
王喜兒鼓起了掌,這場面可真是精彩啊。
文人的無恥嘴臉叫他這個閹人都自愧不如呢。
“什么人?”
霍達神色一肅,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