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底是誰?”
寧采臣聲音嘶啞,他已經喊了一夜,但沒人理會他,也沒人回答他。
“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話音落下,面前景象便就一轉。
狹小低矮的城門下,一個書生背著書匣,旁邊站著一個滿臉溫柔的女子,此時正為她整理著衣服。
“相公,路上小心些,就算收不到錢也沒關系,人一定要回來呀。”
女子柔順擔憂的聲音,傳入了書生耳中。
“放心吧,娘子,最多十日,我就能夠回來,到時候就有錢給你治病了,還能給家里添些米糧,你等著我。”
書生撫了撫女子額前的發絲,笑著說道。
“我相信你。”
女子注視著書生遠去的背影,這一幕仿佛成了永恒。
十天過去。
女子來到城門口,沒有書生的身影。
一月過去了。
她依舊來到了城門口,旁邊多了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嫗,可哪怕望穿了盡頭,還是沒有書生的身影。
三月、半年……
一年后。
城外一座青墳。
老嫗給墳前插了一炷香,木質的墳碑上,寫著寧氏之墓。
“兒啊,你再不回來,娘也等不到你了。”
老嫗在整理著墳前的雜草,費力的拔出一把草后,她忽地哭了哭著,崩潰的趴在了墳頭上哭著。
三個月后。
青墳上多了一具枯骨,而原本的那個木碑,此時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墳碑上長滿了枯草,再也沒人整理。
寧采臣看著這一幕。
心空落落的,臉上已經流滿了淚。
“她們是我的親人嗎?我是那個書生?還是這個老嫗的兒子?”
他無聲的詢問,但依舊沒有答案。
畫面再轉。
這里是一座戰場,一座正在攻城的戰場。
“城破了!”
伴隨著哭喊,一道寫著涼的旗幟進入了城。
隨后便是肆虐,是屠殺,是掠奪。
寧采臣再度回到了那熟悉的愿院落,然后親眼看著一股亂兵進入了院子,進入了房里,聽著里面傳出的哭泣慘叫。
畫面再變。
這是一處橋洞,兩個身影蜷縮著,她們衣著破敗單薄,身體明顯扭曲殘缺,抓著一只老鼠似乎在喜悅著。
又是接連數個畫面。
磅礴大雨下著。
這是熟悉的槐樹林,熟悉的山道。
一個老嫗艱難的爬著,她的指甲被地上的碎石刺破,變得殘缺脫落,鮮血淋漓,血肉模糊,指尖處甚至能夠看到白骨。
可就算如此。
老嫗依舊再往前爬著。
而在她的身后,幾只灰狼正聚在一起,嗚嗚的分食著一具身體,看那倒在地上,唯一還算完整的手,這是一個年輕卻飽受了苦難的女人。
“采臣,我兒,娘親來陪你了。就算是死,娘親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老嫗虛弱的說著,漸漸沒了聲音,雙眼瞪大著,看著前方那條看不到盡頭的山道。
她的雙腿血肉模糊,露出白骨處,少了大片的血肉。
或許是因為太老的緣故,連那些灰狼都不想吃她的酸肉。
“娘——”
看著眼前這一幕,寧采臣再也忍受不住,大聲的喊道。
伴隨著這一句話的出口。
過往的一幕幕,如同倒影般在腦海中出現。
他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自己是寧采臣,天水郡壽陽人,來金華縣給人收賬,然后因為沒錢住宿,不得不跑來蘭若寺這個著名的鬼寺借宿。
他想起來了來到蘭若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