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前:
季斂推開門,被房間里奇怪得刺鼻的味道逼得倒退兩步。
腐爛的魚蝦味中摻和著灰塵和久置發霉的家具味道,他改用嘴巴呼吸才讓自己能夠在里面呆下去。
房間很暗,他沒有見到那個奇怪的蒼白女人。
面前是一扇大大的落地鏡,他從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一身深色正裝,黑亮的皮鞋,他將手插進兜里,站得筆直,終于滿意起自己的樣子。
往常,不要說私底下,就連頒獎禮現場那種嚴肅的場合,他都穿著夏威夷風格的襯衣出場。
他只能那樣。
他其實一點也不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色彩,他骨子里和卓子昂一樣,或者說,他渴望和卓子昂一樣。
但只要他的哥哥弟弟們還在,他就必須用這種荒唐的方式來證明自己只是個不上道的紈绔。
然而,終于不必了。等到今天之后,他就能真正在季家立足。
面前的鏡子突然旋轉,悄無聲息,季斂驚得連退好幾步,直到看到鏡子背后坐著的人。
洛芙抬眼,唇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似笑非笑:“我讓你來了嗎。”
季斂不爽:“不是說了把沈妙留給我的么。”
“放心,她還在喘氣。”
季斂莫名感覺不適,對面女人的視線像蛇一樣冰冷黏膩,他緊了緊領口:“不要再弄傷沈妙,我不想她和你——”他看了看對面這詭異女人軟若無骨的雙腿,詭異地折疊在椅子上,這一瞬仿佛房間里的溫度下降了幾度,
“總之,我不要她受傷。”
洛芙發出一串笑聲:“你覺得,你有什么資格跟我提要求?”
季斂胸口起伏:“如果不是我,你的人根本進不去頒獎現場的中控室。”
對面人冷笑一聲:“就算我殺了沈妙,你也一樣要跪著謝我,因為只有我能幫你解決卓子昂。”
她的目光落在他反常的一身正裝上,仿佛將他的過往都看了個透。
季斂咬緊了牙關,偏開頭不再看她,努力讓自己忍住。
忍住,只要過了今天,往后他就再也不用隱忍。
“咦?你的小可愛又在搞什么?”
季斂回頭,只見對面的洛芙那雙讓人不適的眼睛里,彌漫的白霧更盛。
“怎么——”
他的問話被噼里啪啦的鏡子碎裂聲打斷。
洛芙突然像個漏了氣的破布娃娃一樣,上半身九十度折疊著向前俯倒,她背后的碎玻璃片四處飛濺,有幾片直接刺入她的皮肉,都能聽到血肉綻開的聲音,空氣中那讓人不適的奇怪味道更濃了。
季斂渾身一抖,洛芙竟就這么死了么!霍堯還是卓子昂干的?怎么會!他過來的時候明明看到豪斯家族和卓家的那些安保人員的尸體堆在樓下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急忙轉身就要往外跑,他現在要立刻把他參與其中的痕跡全部抹去!
突兀的女聲卻在他耳邊響起,像是迷霧森林中突然冒出來的鸮叫:
“跑什么,季少爺。”
季斂猛地一顫,他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屏住呼吸,緩緩回頭,只見洛芙的頭直直仰著,像是一堆破布上的玩偶腦袋,她泛白的嘴開開合合,在對他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