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棄面色鎮靜的看著她，眼中沉穩。
那故意戲弄他的話，仿佛是投進深湖里，翻涌不起任何波濤。
她以為用話激他，他會因為顧及男女之防，不敢動手嗎？
給予她，另一次逃脫的機會？
楚棄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一個刺客這般猶豫再三，沒有當堂揭穿她，更沒有一劍了結她，斬絕后患。
他已經夠仁慈了……
仁慈到非要拿出鐵證，才決定處置她。
楚棄與時卿四目相對，彼此凝視著對方的眼睛，似有一場無硝煙的壓迫戰在暗斗，看誰最終會先露出破綻。
“將軍？”
時卿把胳膊又往上抬了抬，微向上挑的杏眼里似乎透著挑釁，語氣卻又軟軟的，“我胳膊要酸了……”
楚棄垂下眼睫，表情肅穆的伸手扯落她的肩襟，另一只手已經落在腰間的佩劍上，隨時準備出鞘制敵。
下一秒。
楚棄眼中閃現過一絲顯而易見的慌亂，他的喉結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纖長的睫毛扇動兩下，迅速扯開時卿另一邊的衣服，卻依舊露出的是小姑娘光滑白皙的肩頭，凝脂般的皮膚幾乎晃亂人的心神。
沒有。
都沒有。
她沒有受傷。
那個刺客，不是她嗎……
小姑娘就那么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站著，明目張膽地稍抬著下頜，用澈黑的杏眸欣賞著他眸間逐漸崩塌的篤定，殷紅的唇瓣好心情的勾起，輕輕的喚他，“將軍？”
時卿走上前一步，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唇瓣微張，“看夠了嗎？”
“我冷。”
“……”
楚棄往后退一步，身體都跟著輕晃了下，好看的眉間皺起，“抱、抱歉。”
楚棄解開身后的裘衣扔到時卿身前，立刻背過身去，不敢置信的緊鎖著眉頭，思考其中到底是哪里弄錯了。
他不可能認錯。
那雙眼睛的主人……分明就是她！
可為什么……
為什么她身上沒有傷？
如果不是楚棄親自刺中那個刺客，甚至擦拭干凈劍刃上沾著的鮮血，或許他還可以說服自己是幻覺。
但不是。
想起那雙眼睛凝望著他，對方握著劍刃，毫不遲疑地插入自己心臟的一幕……楚棄到現在還驚恐有余。
胸腔里傳來真實的絞疼，硬生生地又將他拉扯回神。
楚棄剛要側回頭，聽到身后的小姑娘說：“將軍是想要親自確認一下嗎？你可以碰的，我是你的人。”
“……”
年輕沉穩的將軍立刻扭過臉，背影站得挺拔如松，紋絲不動。
楚棄這回連耳根都紅了。
攥住劍柄的手指，略微突出泛白的指節。
楚棄輕眨兩下眼睛，才找回自己冷靜自持的聲音。他未回過頭，只是淡淡的說道：“姑娘莫要胡吣。”
“沒有胡說。”
時卿扯著楚棄扔來的大裘，往身上蓋，“難道不是將軍向陛下討我來，在帳中扯了我的衣服，看了我的身體嗎？”
“你……”
楚棄惱羞地回頭瞥她一眼。
這京畿里有哪個姑娘像她這樣，說話這般直白放肆的？
黑色雪領的大裘，襯得面前的小姑娘看起來愈發嬌小矜貴。
時卿歪了歪腦袋，慢慢道：“將軍不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