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翌日清晨。
春日的陽光傾瀉而下,剛巧落在阿德的眼上。
他輕輕動了動身子。
于是床上的人漸漸轉醒,衰老耷拉著的眼皮掀起來,便露出一雙還算清明的眼。
他的后腦勺還疼的厲害,意識不清,眉頭狠狠地皺著。
察覺外頭天亮了。
阿德連忙坐起身,習慣性的扯著尖銳的嗓音,大喊。
“皇上,該上早朝了……”
他下意識的舉動,牽引著頭,以至于頭疼欲裂。
“嘶!”
他又重重倒下去,觸碰到了后腦勺濕濡的血跡時,他才低著頭。
“發生了什么……我這是怎么了。”
“嘶……”
阿德捂著后腦,似是漸漸回憶起昨夜發生的事端。
他……去為皇上拿醒酒湯,然后……然后,就被人打暈了,有人救了他……
那皇上如何了?
阿德頓時睜開眼,尋夜棠的身影,卻發現就在自己的床邊,縮著一個異常小的身體,那團軟乎乎的身子靠在他的床邊。
那樣乖巧,那樣可愛。
若是他未曾入宮當太監,恐怕此時的孫兒也同皇上一般大小……
猛然間,他只覺心里一陣暖流,便好像是尋常人家一般。
享受家庭,天倫之樂。
夜棠聽著聲音,睜開眼,眼底一片烏黑,眼睛卻又有點腫了,“欸,阿德你終于醒了啊……”
“媽呀……嘶嘶嘶,腿……”
她站起身,可腿已經麻了,臉上抽動,神色鮮活。
自知道阿德遇襲后,她就來看著阿德了,她頭一次覺得這個總在自己身邊像個啰嗦老太婆卻又慣著她的阿德,是這般老。
他已經五六十歲了,在宮里真的很多年了。
“你別動,你別動。”
夜棠給他身后放了個枕頭,讓他能坐起來。
“你受傷了,現在是個病人,要聽朕的。”
趴在自己床邊,是夜國的天子,現在這樣待他好的,是九五之尊啊!
怎么會有人當皇帝像她這樣當的!
夜棠卻是自顧自地說話,眼里是驚險過后的勉強平靜,
阿德的心里是從未有過的震撼。
“皇上……”
他受寵若驚,眼里一副快要下淚的樣子。
夜棠連忙拿了個手帕捂住他的眼,“朕,朕看不得旁人流眼淚的……”
她也不想讓阿德看出自己為他哭了。
引人傷感,不好。
要讓身邊人開心呀。
“阿德你別哭。”
“朕待你難道還不好嗎?”
阿德連忙擺手:“沒有,奴才就是……”
就是太好了,所以才驚詫。
“阿德你放心好了,”夜棠又拍拍他的肩膀,像是許諾,就和當初她說要保護阿德一樣。“朕不會讓這樣的情況,發生第二次了。”
阿德扯出一個笑臉,“奴才信皇上說的話。”
“這次多虧了皇上給奴才調的暗衛,否則……”
但夜棠擰眉,“可朕給了你一個暗衛,他卻依舊總跟著朕,讓你還是受傷了。”
阿德:“暗衛本就是皇上的,理應以皇上優先。”
他垂眸,笑,“皇上可知,古往今來,奴才,左右離不開一個奴字,為權謀服務,何來論被保護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