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醫有些絕望地被拖走了。
他腦海里全然都是,柳若音沒有死,當年那些事情是不是還會被重新翻出來?
她知道多少?
那唐公子的事情呢……
皇上又知道多少?
……
“感覺怎么樣了?”
看到床上那個骨瘦伶仃的女人睜開眼,夜棠連忙上前,可觸及夜棠那張臉。
她卻是下意識往后退了退。
阿德連忙輕輕扶住她的肩膀,聲音很堅定,卻輕輕顫著。
“娘娘!”
阿德的聲音是那樣熟悉,反倒叫柳若音仔細向他瞧過去了。
眼前的太監,長相漸漸與十幾年前先帝身邊的紅人重合,只不過是變得更老了,更滄桑了。
“這是咱們的皇上啊……”
阿德牽著夜棠向前。
柳若音順著的眼神看向明黃衣裳的人,她怔住了。
她張了張嘴,像是想要說些什么,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她枯瘦的臉頰凹進去,一雙無神的雙眼狠狠睜大,像是試圖盯著夜棠的臉看清楚。
看著看著,她卻淚流滿面了。
這張臉,同先帝有幾分相像,卻又蘊含柳惜音三分長相氣韻。
那兩個,早就自己這羈絆一生的兩個人,他們‘愛情’的結晶就是眼前的人。
一個夜辰,一個柳惜音,毀了她驕傲肆意的半生。
該多么叫人諷刺啊。
可她不想恨,也恨不起來啊。
她深深愛著的一切,她到如今卻還像是犯賤似的愛著。
柳若音忽然又笑了。
她的聲帶似乎受損了,撕扯著聲帶卻依舊要笑出聲來,滿臉的淚卻又滿臉的笑。
矛盾,像個瘋子。
可是她小心地縮著身子,卻未曾傷害她邊上的任何一個人。
所有人靜靜看著她。
就好像,這是她一個人的荒蕪世界。
她滿目瘡痍,哭著、笑著,聲音越發尖銳。
一直到阿德嘆了口氣,同夜棠一起出去。
留下了空蕩的空間。
在外面,她的聲音聽起來甚至有點恐怖。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小桃輕輕地問了一句邊上的人,卻沒有得到回答,只有略帶警告的眼神。
她也嚴肅起來。
自然,夜棠緘默不語,誰又敢擅自回答呢?
如泣如訴的哭笑聲持續了很久很久。
……
翌日。
張太醫已經交由刑部處理,大大小小的差錯,都被謝逸那邊以紙質形式遞過來了,僅僅粗略瞥一眼,就知道他必然逃不過被監禁的下場。
若是沒有這次惹怒夜棠的契機,他或許還有些許機會,命拖得長一點。
阿德將這件事情告知給夜棠后,她嗯了一聲。
兩人都沒說話了。
直到阿德再次打破沉默。
他說。
“昨日,她后來哭昏過去了。”
“太醫為她做了檢查,她身子骨不大好,林貴人也為其診斷。”
阿德頓了一下,腦海里閃過一幕幕最初最初柳若音的模樣,他接上了話,“恐怕是活不過三個月了。”
“在阿德心里,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阿德表情有些苦澀。
他沒正面回答夜棠的話,只道。
“她請求見皇上一面。”
“皇上去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