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無月,遍布星辰。
徐府高墻大院之內,已然人定。
徐晉安盤坐于露臺之上,練氣吐納。
忽地一陣涼風吹來,徐晉安自入定中緩緩醒來。
睜眼一看,不知何時,閣樓前的小院已漫上了一層薄霧。
他立馬便想到了上午瞎眼道人說的那句偈子。
“平地起霧?有點意思。”
本來還準備等練氣吐納完畢,去西城夜夜都有妖鬼之氣聚集的院落一探究竟呢,卻沒想到上午瞎眼道人說的自己的“劫難”會先一步到來。
徐晉安心中無懼,扭頭在房間內尋了一圈,除了不遠處掛著的那柄精鋼傘骨紙傘外,也沒別的趁手兵器。
于是他伸手一招,微弱的法力裹著紙傘,飛進了他的手中。
霧氣開始上浮,宛如有生命般向著徐晉安卷來。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急急如律令,開!”
徐晉安開了法眼,再一看,才發現霧氣中隱藏的東西。
四個面色蒼白,卻涂抹著刺目腮紅的轎夫,一頂朱漆的大紅轎子,轎簾緊閉著,也不知里面坐著誰。
徐晉安右手持傘柄,左手掐訣,正欲請來雷法,結果了底下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卻不想一道輕柔婉轉的聲音從轎中傳來,如黃鶯輕啼,清越動人。
“徐公子,深夜叨擾,實屬唐突。”
“知道唐突還不退去?”
徐晉安絲毫不給面子,轎中人聽了,亦是愣了一下。
“徐公子說笑了,妾身來是有正事的,徐公子可還記得一月前胡田村誅殺的那只黃皮子?”
“自是記得。”
徐晉安坦然回復,
“那畜生貪得無厭,聯合一條開了靈智的烙鐵頭坑騙村民,已被我誅殺。”
“那畜生為惡人間,自是該殺,只是徐公子,那畜生掉落的內景圖可在你手中?”
“在。”
徐晉安坦然承認,事實如此,沒什么好隱瞞的。
“徐公子,實不相瞞,內景圖乃家兄陪葬之物,被那黃皮子偶然得了去,妾身見它并未離開長山縣地界,便沒有追回,如今那畜生被徐公子斬殺,內景圖被徐公子帶到了東昌府,妾身今日前來,是希望能贖回。”
一聽對方開口“贖回”而非強行“要回”,徐晉安敵意也降低了不少。
“如何贖回?”
“妾身觀徐公子身無大漏,內蘊神光,想必已然參悟了內景圖奧妙,踏入了百日筑基階段,徐公子可知,百日筑基之后,當是何境界?”
“金丹?元嬰?洞虛?合道?渡劫?大乘?”
徐晉安開口胡扯,他又沒有名師指點,哪里知道這個世界的仙道等級。
朱漆紅轎之內,神秘女子忍不住發出了切切的笑聲,
“徐公子真愛說笑,金丹已是長生道果,元嬰地仙又何敢奢求,至于公子所說的洞虛、合道,境界實在太高,恕妾身孤陋,從未有聽聞。”
徐晉安:“額……”
“元嬰即為地仙,那何為天仙?”
“天者,無極也,無極之外,復無極也,何來有仙?”
徐晉安一聽,頓時了然。
原來這個世界并沒有天仙一說,元嬰地仙已是極致。
經過這一番交談,那朱漆轎中的神秘女子已然摸到了些許徐晉安的底子,知道他是“半路出家”,并未有仙人指路。
于是再度開口,
“徐公子,妾身這里有金丹圖說一卷,是為筑基之后直指金丹大道的功法,愿以此卷,換回家兄陪葬之物。”
徐晉安一聽這話,心中頓生疑竇。
以一卷金丹要術,換一部筑基之法,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吧。
徐晉安當即目光一凝,左手掐訣,語速驚人的急速念道:
“乾坤無極,風雷受命;龍戰于野,十方俱滅。急急如律令,敕!”
“徐晉安,你敬酒不吃——”
凄厲刺耳的尖嘯自朱漆大轎中傳出。
嘶啦——
晴朗的夜空閃過一道亮光,雷霆垂落,朱漆的轎子瞬間四分五裂,抬轎的轎夫也失去了神異,變作紙人燃燒起來。
徐晉安看著那絲絲縷縷鉆入金文小字中的白氣,沒好氣的一哼,
“妖孽,竟然騙到本少爺頭上來了,今日且算你好運,逃過一劫,下次遇見,定叫你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