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半夏回到房間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房間的門從里面給反鎖上。因為他需要立馬換下身上的衣服,給自己的傷口上藥。
因為沒有辦法弄到昂貴的消毒酒精,所以每一次受傷,半夏只能在房間里用涼開水和食鹽自制消毒水,清洗自己身上的傷口。可能在這個時候,一些人的心里會有一個疑問。不是剛剛顧少奶奶交代,讓靜丫鬟給半夏把周醫生請過來嗎?為什么半夏還要自己給自己清理傷口呀?
因為靜丫鬟是永遠不會把周醫生請來給半夏治療的。整個春霖城內,沒有哪一位治病大夫是姓周的,壓根就沒有周大夫這個人,靜丫鬟要去哪里請人?更直白一些說,顧少奶奶真實的言下之意其實是:靜丫鬟,不準給小少爺請任何的大夫看病!
所以,為了不讓自己身上的傷口惡化下去,也為了自己可以活下去。半夏早就已經習慣了用自己收集的各種土辦法,民間偏方給自己處理傷口,給自己看病吃藥。這些土辦法是他從小在馬場做事時認識的馬夫們一人一個小偏方,一人一個傳家秘籍里總結,歸納,嘗試出來的。
知道偏方不難,在顧家,半夏要給自己治療的最大難題,就是他很難籌集到治病所需要的藥材。這里的“難”,并不是指半夏所需要的藥材有多珍貴,所以顧府里找不到半夏所需要的藥材,相反的是,顧府其實是整個春霖城,各種類型藥材最豐富最齊全的地方。
顧府在春霖城除了是春霖第一商戶之外,它還是春霖城的顧提督府,經常,顧家大少爺,也就是顧提督打仗后常會帶著傷病回家,為了顧知遇可以第一時間得到最好的治療,也為了可以高度保密顧知遇的真實身體情況,所以顧府里一直有一個極其專業的私人藥房。
藥房里堆滿了整個春霖城里最好最新最全的藥材,不僅有中藥材,還有普通民眾根本用不起的西藥,甚至是一些普通大夫聽都沒有聽過的進口藥。顧家同時還聘請了一位老中醫和一位小西醫,他們都住在顧府每天24小時不間斷地為顧府家里的人提供醫療保障。當然,這些“家里人”里,并不包括顧府家里的下人和顧半夏。
顧半夏想要籌集到所需藥材的“難”是難在,他不僅根本沒有辦法從自家的藥房里得到藥材,他還根本沒有足夠的錢去外面的藥房買藥材。
半夏常常覺得,自己在顧府里是一個奇怪的存在。一邊,顧府上下,甚至是春霖城的每一個人都會尊稱他一聲小少爺,并且事實是,他也的的確確是顧府里如假包換的小少爺。而另外一邊,除了自己單獨睡在走廊盡頭一間單獨的小房間這件事情以外,顧半夏在顧府的地位,甚至不如一位得寵的丫鬟,或者是一名會表現的小廝。
丫鬟們和小廝們每個月都能領到顧府按時發放的優厚的月錢,要是他們做的事讓母親或者父親高興了,他們還會得到金額不少的賞錢。就更別說自己妹妹從小到大怎么花都花不完的零花錢了。
而半夏呢,別說是零花錢了,從小到大就是過年的時候,他也沒有得到過一分錢的壓歲錢。過年的時候,母親送他一套新衣服就算是過年了。
從自家的藥房里拿不了藥材,自己又沒有任何錢來買藥。所以半夏要給自己治療實屬是很難。
雖然籌集藥材是一件困難的事,但是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這不,知道自己容易被母親用雞毛撣子教訓,也容易在馬場里受傷,顧半夏在自己的房間里種著蘆薈。蘆薈經過處理,只取里面透明部分的汁液來用的話,對擦傷,燙傷等外傷的治療,鎮靜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他還種了薄荷葉,有些時候把薄荷葉搗爛加入敷料里,可以減輕傷口的灼熱感。夏天用薄荷葉來泡水喝的話,也可以從薄荷葉中,感受到一絲清涼。
他還從廚房偷偷拿走了很多下人們喝的綠茶葉,綠茶用開水泡開后放涼所得到的綠茶水,也有一定的消炎殺菌的作用。泡水后的綠茶茶葉也可以敷在傷口上緩解瘙癢。
他還種了一柱小菊花,是從藥房門口偷來的藥用菊花,每次開花,半夏就把花朵摘下來,晾干,有時候自己有些咳嗽,他就把這些菊花泡進茶里,或多或少,自己的咳嗽就能減輕一些。
不過,這一切東西,都沒有辦法替代真正藥材本身的藥效,所以,顧半夏也常常冒著被打的危險去藥房里偷藥。小的時候,因為不識字,所以半夏根本不知道自己偷回來的是什么,也就不敢用。長大一些后,妹妹也到了讀書的年齡,母親在家里給妹妹請了識字先生,半夏也就總在妹妹書房門口,偷偷地學。后來,他就能在藥房里找到自己需要的中藥藥材了。
自制的消毒鹽水準備好了以后,半夏開始一一脫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因為今天是跟妹妹偷跑出去是去的英文學堂,所以,半夏還特意從衣柜里翻出了自己唯一一套西裝床上才偷跟去的。
半夏的這套西裝是今年過年的時候,母親送給他的新年禮物,嚴格算起來,這套西裝是冬裝。現在是盛夏季節,顧半夏顧不了炎熱,硬是硬生生地整整齊齊地穿了全套西裝。襯衣,馬甲,外套,一件都不少。
馬甲,外套和褲子的情況都還好,只不過是剛剛摔倒的時候沾了一些地上的灰,拍一拍就可以讓它們干凈一些了。可是,半夏貼身穿的這件白襯衣可就遭殃了。白襯衣上到處都是斑駁的血跡。這可把半夏心疼壞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白襯衣疊好放在了桌子上,打算明天帶到馬場去洗干凈。
奇怪,家里的少爺怎么會自己洗衣服呢?沒錯,顧半夏就是一位連洗衣服都要自己做的提督府小少爺。當然,并不是每件衣服都要半夏自己洗。母親有規定,顧半夏一個禮拜,只能拿5件臟衣服給丫鬟洗。現在半夏每天都要去家里的馬場里做事,5件衣服的份額怎么會夠,所以他就開始自己學習洗衣服。
剛開始,他就在顧府里的洗衣房自己洗衣服。家里的丫鬟們,小廝們都不管他,更不會幫他。可最終讓半夏放棄在家里洗衣服的原因是,半夏晾曬在家里的衣服到最后都是不翼而飛。他能穿的衣服本來就不多,再丟幾件,就更沒有衣服穿了。所以,從那時候開始,半夏就會把自己多余需要洗的的衣服帶去馬場。在馬場,半夏從來都沒有掉過任何一件衣服。
半夏拿出一條干凈的洗臉棉布,沾上一點鹽水后,就用沾了鹽水的地方擦拭傷口。因為半夏給自己配的是濃鹽水,所以,他每在自己的傷口上擦拭一下,就有一股鉆心的疼痛襲來。好在,半夏早就習慣了,也能忍住。
半夏把自己的傷口上的血跡都清理干凈以后,就打算給自己上藥了。他小心翼翼地從自己的床頭拿出一個盒子,盒子里,都是半夏用從藥房里偷來的藥材,按照醫書的方法,自己給自己配的各類藥粉。今天,半夏選擇的是自制的三七止血散。這個對止血消炎有奇效。
半夏正準備開始給自己上藥的時候,啪啪啪啪,自己的房間門被重重地敲響了。“哥,快開門,是我,我是梨雨!”妹妹來了,半夏趕緊穿上了干凈的衣服和褲子,到門邊給妹妹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