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仲嘆道:“只是,終究是以子逆父,乖戾人倫啊……”
“二哥,衛國而今外有蘇國犯境,內有奸佞當道,幾有累卵之危,如不趁勢而起,倒是宗廟墮毀,黎民遭難,兄長于心何忍!”衛婧熠熠明眸之中,閃過一絲莫名的亮光。
她絕不讓兄長再次……落得一杯毒酒自盡的下場。
“前世”,她冷然旁觀衛國朝堂亂局,更對同父異母的二哥被君父猜忌,漠然旁觀,但結果是……衛國遂為野心勃勃,背信棄義的蘇國所滅。
而她成為亡國公主,為了不至淪為敵國玩物,在如潮水一般的蘇軍,攻破宮門之前,服毒自盡。
然老天開眼,不想母妃遺留下的那顆素璃珠,竟是一件異寶,見血通靈,逆行時光,一場夢醒,竟然再次回到一年之前。
這一年來,她憑借著前世對兄長性情的了解,有意接近,漸漸贏得兄長信任,以不起眼的女流身份,為之謀劃大事,現在終于到了扭轉命運的關鍵時刻。
念及過往,衛婧吹彈可破的臉蛋兒上,面色幽幽,此刻藏著裙袖中的纖纖玉手攥緊,指甲狠狠扎在掌心,痛尤不絕,似乎這樣能讓這位“重來一世”的衛國公主激蕩的心緒,稍稍平靜一下。
唯有助二哥登上衛君之位,才能改變命運!
如果蘇照在此,一定會面現古怪,這竟然是一位“重生者”?
……女頻大佬?
反派……竟是我自己?
衛仲道:“那些妖人擅施術法,如欲阻撓我等行事,當之奈何?”
“殿下不必憂慮,所謂法不加貴人,這等魑魅魍魎,見不得光,而且,衛長老也不會袖手旁觀。”這時,屏風之旁坐著的灰袍老者開口說道。
此人赫然是赤林宗的一位太上長老。
衛仲深深嘆了一口氣,迎著妹妹衛婧以及衛琿的期待目光,將手中酒水一飲而盡,慨然道:“為了衛國黎庶,縱毀謗加身,我也無悔。”
衛婧擊節贊道:“兄長壯哉。”
衛仲既然下定了決心,似乎也不再糾結,轉頭看向一旁的衛婧,朗聲道:“此事還多虧妹妹你從中說和。”
近半年來,如非衛婧從中牽線搭橋,招徠賢能,更引薦他見到前大司馬杜陵,他現在恐怕也沒有一搏之力。
“你我兄妹之間,說這些作甚。”衛婧笑了笑,明眸皓齒,心頭也有幾分感慨。
有著“前世”的記憶,她對哪些是忠心耿耿,死于社稷的良將能臣清清楚楚。
如小司馬鄔壽,率四萬大軍,幾令蘇國國尉申屠樊困于黎郡一月之久,如非那位蘇侯決洪河之水淹之,或許衛國也不會敗亡如此之快。
可恨,她前世對于蘇國的消息知道的太少,剛剛重生,所能撬動的力量也有限,否則定要阻止蘇國打贏鄭國之戰。
衛仲這邊廂問道:“衛卿,此事動手在何時為宜?”
說來,衛國君室也是令人頗為唏噓,幾乎隔上一二代君主,就要發生宮廷政變。
衛琿道:“明天,鄔司馬就會率兵出征,到時,君上攜百官于宮門之前踐行,到時,我等以清君側為名,擒殺孫煥、寧遵等奸佞,再逼迫君上退位……”
衛仲面色變幻不停,似有些不忍。
這時,敏銳察覺到自家這兄長又犯了婦人之仁的毛病,衛婧心頭幽幽嘆了一口氣,寬慰道:“兄長,君父既然喜歡長生之術,到時孤就建一道苑,讓他清修就是了,只要兄長為一代仁君,將來青史之上,只會說兄長拯社稷于將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