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要將九成家產交出?”王家家主震驚道。
申濟嘆道:“不然呢?難道真要殺官造反嗎?總算我等,還能于郡城經商,這地……為家族安危之計,交出去也就是了。”
說到最后,面上也滿是肉痛之色。
相對竇、王二家,他申家置備田產雖然不多,但怎么也有八九千頃,這可是積累十年之功,才從碭郡百姓手中買下的。
按著那晏昌的“贖買”之策,凡是正兒八經從百姓手里購買的地契,也就是在官府中交納契稅的土地買賣,朝廷將按二十金的價格買下一頃,至于無交割契稅者,則是非法買賣,直接沒收,對于強取豪奪而來,要倒查二十年。
不用說,郡望縣豪所買土地,有的是逢災禍之年所購,但還是有不少是強取豪奪而來。
說不得,還有一些人命案子牽連其中!
哪里經得起細查?
這還沒完,各家藏匿隱戶,也要先行申報,而后再行接受郡中佐吏、軍士清查,而后按隱匿戶口補繳,近二十年以來逃匿的丁口稅。
這可要了親命,他們一家隱匿,托庇的人丁之稅,成年僮仆加起來也有幾萬人,再加上僮仆、丁壯家眷,這個數字當真是龐大。
這一來一去,土地贖買所得的金子,官府一金不出,他們各家說不得還要貼補其中。
這簡直是把人往絕路上逼!
鋌而走險,襲殺欽差,自是擺在手邊的選項。
王家家主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諸位,如要交出財貨,人口,我等將仁人拿捏,而今我們諸家家丁、青壯尚有數萬,如果鼓噪百姓,再……”
申濟臉色微變,急聲道:“王老先生,這謀逆之事,可是要抄家滅族的事情!”
縱然是晏昌來此,他們也只是勾結匪盜,恐嚇、阻撓其推行新政,聚亂民沖擊官府,已是冒著天大的風險。
當初,幾家有著約定,一旦事發,縱是滅族也不認。
那時,各家藏于郡縣的子嗣,都會受到其他幾家家主的庇護,助其重振家業。
可縱然這般周詳,卻并沒有引來朝廷的投鼠忌器,溫邑更沒有以“處政躁切,激起民變”問罪于晏昌,反而迎來的是更為嚴厲的打擊——蘇侯親至!
到那時起,他們幾家無不后悔莫及。
“幾位賢弟,”王家家主壓低了聲音道,“老朽已著人打聽過,那位來碭郡,僅僅帶了五百禁軍……”
此言一出,屋中數人都是面色微變。
窺伺戍衛,這顯然是蓄謀已久了。
只是,難道這王繼真的不顧王家一族四千多口的生死,一心謀逆?
這時,粱家家主面色變了變,道:“幾位,老朽身體不舒服,先行告辭了。”
說著,抬步欲走,謀逆一事,他粱家決不能參與。
王繼幽幽道:“粱兄,事已至此,粱家還有退路嗎?你我兩家子弟多有姻親來往,一旦案發,你粱家還能獨善其身?”
而屏風之后也轉出幾個面色陰沉、身材魁梧的漢子,抽出腰間半截橫刀,目光冷厲地攔住了粱家家主的去路。
“王繼,你這是什么意思?”粱家家主神情微變,喝問道。
“我等碭郡六家原就同氣連枝,如今竇家已倒,粱家也即將步其后塵,這幾日,老朽思來想去,既然那位不給我們一條活路,我們也不要坐以待斃,引頸就戮!”
“瘋了!你瘋了!那位豈是那么好惹的,繼位以來,你看看和他作對的,哪一個有好下場?”粱家家主急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