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軍大營——
正是深夜,朔風如刀,朗月孤懸,中軍大帳之中,油燈光亮通明,人影憧憧。
晉國上卿——大司馬趙戩,內著山字棗紅甲,外披羊裘大氅,背對著搖曳不定的燈火,一張威嚴、剛毅的清顴面容,神色明晦不定。
只是,往日高大的身形,略有幾分佝僂,恍若蒼老了許多。
蓋因,就在剛剛,心魔宗的仙師,傳遞來一個令趙戩天旋地轉的消息。
宛如晴天霹靂,當頭一棒!
宗營城破!
其堂弟趙去疾并所部五萬大軍,一戰覆滅!
而堂弟趙去疾,更是被蘇將割下人頭,懸于宗營城頭旗桿示眾!
“這才過去了兩天,就兵敗至斯!”一旁的裨將軍郭信,面容震驚,哀嘆說著。
趙戩聽著這哀嘆之言,不由想起先前和將軍郭信提及,自己按兵不動,還要等得半個月后,再里應外合,中心開花……
“可笑至極,自以為得計!”趙戩此刻只覺窩囊,懊悔、自責、憤怒……種種情緒交織在心頭,幾乎令他心如刀割,身形都在顫抖。
“痛殺我也!”趙戩“噗”的吐出一口鮮血,竟是人事不知。
“大司馬!”
“趙公!”
“快請仙師……”
在眾將的驚呼聲中,晉軍中軍大營之中,就是一陣手忙腳亂。
而在離中軍大帳數百步外,軍帳之中,也有彤彤燈火亮起,里間,心魔宗中人濟濟一堂。
一個著灰色道袍,身材瘦弱的道人,憂心忡忡道:“余師弟現在失陷在宗營城,我等還需營救才是。”
云堂副堂主,嚴云冷聲道:“常師兄,我已察知,其間有赤林宗暗中相助,我們去赤林宗要人!”
被喚做常師兄的道人,是一個著褐色陰陽道袍,背負著一柄松木巨闕劍的中年道人,相比起周圍心魔宗一眾高層的或憂慮、或憤怒的表現,其人面容冷漠。
常道人淡淡道:“赤林宗宗主高拯,半步洞虛境界,給他赤林宗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與我心魔宗做對,但赤林宗背后站的是蘇侯!蘇侯為豫州潛龍,據聞,背后有上古真仙大能分神坐鎮護持,那位真仙分神,曾斬殺過昊陽宗一位洞虛同道。”
常道人明顯消息靈通,對于蘇照的底細,有著了解。
嚴云忿忿道:“那就眼睜睜看著余師弟落在敵手?”
心魔宗四堂精誠團結,互幫互助,并無尋常宗門的狗屁倒灶。
這不得不說,岳昕之師——心魔宗宗主治宗有方。
“救自是要救。”常道人聲音依然是毫無波瀾,忽地想起什么,問道:“你們最近可曾見過岳昕師侄?”
而在幾人正要回答之時,忽地聽到中軍帥帳的喧鬧,常道人皺眉道:“又出什么事了?”
不提趙戩這邊廂,得聞噩耗之后的反應,卻說宗營縣,時光匆匆,不知不覺就又是兩天時間過去。
隨著蘇衛聯軍對宗營縣城屯駐晉軍的覆滅,隨后又陸陸續續收復了附近的數縣,終于將固安郡以及谷粱郡的通道連接,蘇衛聯軍此刻二十余萬大軍,徹底聯成了一線。
縣衙之中——
條案之后,蘇照聽著謝滄的稟告,面上現出思索之色。
他已讓蔡安率領天聽司的部屬在晉國之內,大肆散播趙戩擁兵自重、排除異己,勾結曲沃小宗的謠言。
“只是趙去疾一死,這等趙戩一家獨大的謠言,威力就弱了許多。”蘇照眉頭緊皺,思索道。
如果駐軍宗營縣,兵敗被殺的是晉國左將軍魏符,那么這謠言的殺傷力,難以估量。
晉國四氏,率兵的韓仁彥和魏符先后覆滅,縱然雄才大略、寬宏雅量如晉君,也不僅要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