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太讓她先回去收拾孩子衣物,自己出去叫黃包車。
她在附近幾條街巷兜了兩三個來回,好不容易才撞見一輛黃包車,許下重酬,才將他引入獨樹巷。
“車來了,車來了!快快快!”珍珠姑媽喊道,跑上二樓,要抱珍珠。珍珠哼哼唧唧,蜷縮在莊曉蝶懷中,不肯移動。
“我抱!”
莊曉蝶抱著珍珠,從二樓房間跑下來,剛到樓下,聽見撲通一聲,往回一望,一團黑影滾下樓梯,直到她腳邊才停下。
越慌越亂,珍珠姑媽下樓梯時一腳踩空,竟然從樓梯上滾下,勉強爬起來,右腳腳脖子鉆心痛。
“沒事沒事,我這是外傷!”她努力站起李,一用力,痛得齜牙咧嘴,根本站不起。
“莊小姐,求求你送珍珠去大夫那里,我替她爸媽謝謝你!”
“我去!”莊曉蝶哪里還顧得上其他,右手手臂環抱珍珠手里拎著包裹,左手打著傘,撲進了風雨中。
周太太勸阻,莊曉蝶卻道:“我一定要去!”
這不是任性,而是因為內疚與懊悔填滿了她心懷。如果下午自己多加留心,讓珍珠控制食量,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珍珠根本不需要受這些痛苦。
這一刻,保住珍珠的命最重要,什么大學什么考試,她全拋諸腦后了。
周太太從未見過她這樣嚴厲,渾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加上黃包車夫猛催促,匆匆和莊曉蝶擁著珍珠上了車,心想到了大夫家就讓車夫拉她回來。
兩個大人夾著一個孩子坐在車內,車篷不夠寬大,狂風卷著冷雨狠狠拍打著她們。莊曉蝶側轉身子,左手極力撐著傘,盡可能提珍珠遮擋風雨。
誰知臨街大夫不在,家人說他出診后喝醉了留宿病人家了。
莊曉蝶抱著珍珠,心急如焚,只聽珍珠哇一聲,狠狠吐了她滿膝蓋污物。
“姐姐,我肚子好痛!”珍珠可憐兮兮地道。
“去醫院,最近的醫院!”莊曉蝶喊道。
車夫往前狂奔,但雨橫風狂,車移動的速度不快。莊曉蝶從來沒感覺到時間過得這么慢,在她幾乎以為珍珠要死在自己懷中時,前方隱隱透出燈光。
醫院,終于到了。
周玉良很早就醒了。
不是因為****,而是因為今天是莊曉蝶考試的大好日子。他昨晚就招呼了汽車司機,早早來接自己,自己要親自送她去考試。
水不淺,汽車到找書街前門,拍門沒人應。他疑心莊曉蝶為了躲避自己,一大早就去了,但轉念一想,風大雨大,她一個人如何出門?何況就算她不在,五嫂怎么也不見回應?
他轉到獨樹巷,司機過去問鄰居,回來稟告說昨夜鄰居小孩生病,她們兩個送人去大夫家了。
“亂來!”周玉良氣得半死,密司莊也不像個昏腦殼的,孰輕孰重還分不清嗎?他又氣五嫂,也不攔著點,隨她一起胡鬧!
他花了錢,讓幾個鄰居跑去附近大夫家里尋找,想了想,在一家商行借了電話,查了最近醫院的號碼,打過去。
果然,昨夜的確有兩個女子送孩子過去,孩子上吐下瀉,急性腸胃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