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曉蝶在何麗麗家坐了一陣子,喝了她送上來的茶,主要聽她爸爸訴苦。如果身上還有錢,她肯定都掏出來了。
出門時,何麗麗爸爸請莊曉蝶往后多來走走,一定要何麗麗送出去。
兩人默默走了一段路,何麗麗道:“先生,請你往后不要來了,我爸爸他——他總是這樣,見人就訴苦要錢!”
“他是個病人,你不要在意——”
“我怎么不在意!我求求你,別亂好心了,我們,不敢要你的好心!”
莊曉蝶呆若木雞。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片好心,換來的卻是何麗麗的排斥。
等她清醒過來時,早已走到了巷口,何麗麗也不知什么時候回家了。
自己錯了?
何麗麗爸爸癱在床上,他們家的確困難,自己給他鈔票,也可以幫補下,有什么不好?
他們家最需要的,不是錢嗎?
自己只想他們家好一些,何麗麗日子也過得簡單一些,這也錯了?
她想起何麗麗強烈的反應,是不是自己直接掏錢太直接了?
何麗麗自尊心挺強的,自己應該委婉一些的,下回,換個其他法子。
她回到董家時,董家二公子安邦在大門口左顧右盼,一見到她便跑了過來,問她怎么這么遲才回來?是不是在外頭吃飯了?大熱天的怎么不坐黃包車也不打傘?
莊曉蝶生怕他看出什么苗頭,到時候傳到董伯父耳中就不好了,連忙挺直了腰,說自己剛才去家訪了,走了幾戶人家,錢包忘帶了就沒坐車。
“嗐,沒帶錢包也可以坐回來再拿錢,這大熱天的,曬得臉都紅了!”董安邦掏了手絹要替她揩汗,伸到一半,莊曉蝶卻快步走過了他跟前。
“也沒多遠,走一走,沒事。”
董安邦急了:“怎么沒事!你上回肺炎大病一場,才好了幾天?肯定要好好養著,按我說呀,別去上什么課了,養好身子上大學去!”
莊曉蝶本來不在意,突然聽到最后一句話,上大學?自己根本沒完成入學考試,怎么可能上大學?
她停下腳步,問個明白。
董安邦一時口快漏了風,此時已經后悔了,勾著頭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你要不說,我直接問伯父去!”
“別,別,我說我說,只是你別說是我說的!”董安邦怕了,才說出大秘密。
莊曉蝶沒完成考試,董娜考得也一塌糊涂,董昌年一并在港大捐了錢,給她們兩人都定了入學資格。
“這也不算什么,以你的水平本來一定可以上的,進去了好好學習便是,誰又能說你什么?”董安邦亡羊補牢,拼命說服莊曉蝶。
莊曉蝶不出聲。
平心而論,她想讀大學,但現在,她沒那么想去大學了,因為她已經找到了另外一條路,另外一條更有意義的道路。
何況,這入學資格還是董伯父替她買來的。
晚飯時,董昌年沒回來,據說碼頭有工人打架,他過去處理了。
直到晚上十一點,董昌年才回來。
莊曉蝶聽著客廳里的動靜,董太太給他送上溫熱的湯,兩人在聊天。
看樣子,今晚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