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野心驅使著我們從文明的中心出發,直到世界的盡頭,靈魂的泯滅。
戰爭與擴張,是奧斯曼帝國的立國之本。無論是需要新地皮的改宗領主,還是需要靠劫掠來維持信仰的圣戰加齊武士。如果蘇丹不能帶著他們攻城略地,那么統治基礎就會受到損害。
剛剛年滿十四五六的柔克塞拉娜自然無法理解,她只是一個普通牧師家出身的女兒。但是她知道了,蘇丹的寶座與帕夏們的榮耀,是用無數人的鮮血與尸骨澆筑的,也許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萊茵河會再一次被鮮血所掩蓋。
“貝爾格萊德是一座美名遠揚的城市,愿大慈大悲和慷慨大度的真主將它變為***的重鎮。”
貝爾格萊德在奧斯曼人的眼中就像紅蘋果一樣惹人摘取,亦如當年的君士坦丁堡。
‘卡在真主喉嚨里的骨頭’已經被啃下,那么貝爾格萊德還遠嗎?
彗星劃過天際,訓練有素的醫生治死了城主最看重的繼承人,隨后,貝爾格萊德便落了雪。
卡拉梅格丹城堡上白雪皚皚,站在城堡的高塔之上可以眺望到不遠處的共和廣場,共和廣場的圣馬可教堂之前立著一尊騎馬銅像,他面向東方,英武異常,全身披掛好似阿克琉斯一般,這是半個世紀以前拯救匈牙利以及基督教世界的白騎士——亞諾什·匈雅提。
反常的落雪引起了匈牙利人民的警惕,但謝肉節的狂歡驅散了人們心中的不安。
人們歡呼著走上街頭,手中捧著美酒與食物,孩童和婦女的手中握著一束束鮮花,一一被擺放在了匈雅提的墓前。
人們堅信當匈牙利再次遭遇危機時,匈雅提將如閃電般歸來。
城市是軍刀,城市是槍矛,閃電般歸來的匈雅提會再一次帶領匈牙利走出困境。
人們圍著匈雅提載歌載舞,談笑風生,一時間貝爾格萊德的上空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雪越下越大了,白雪落在匈雅提的肩頭,騎著戰馬昂然而立的匈雅提漸漸被白雪隱沒,他在雪中眺望著遠方,那是奧斯曼帝國的方向。
因為在那里有一樽儀態高貴的雕像與他對視。他矗立在圣索菲亞大教堂之前,手中托舉著半個世紀以前星月教信徒眼中的紅蘋果——一個插有十字架的銅球。代表著基督教的壁壘,千年帝國的余威,世界霸權的無上可能。
‘一個帝國、一個教會和一部法典’,千余年前他便昂然而立托舉著銅球抵御著東方的侵襲。
幽幽千年轉瞬而逝,他仍然矗立在那里,他雖然沒有被白雪所淹沒,但歷史的塵埃已將他塵封。
柔克塞拉娜站在窗前,一只黑鴉從豆蔻年華的少女手中放飛。
黑鴉飛出窗外,也許是翅膀還沒好全的緣故,從空中跌落,跌在了查士丁尼手中的紅蘋果上。
信仰的使徒,張開墮落的羽翼,不詳的黑鴉腳踩著紅蘋果上的十字架騰空而起,繼續向遠方飛去。
它掠過了圣索菲亞、布雷契奈、狄奧多西墻,恍惚間見著紫色的鷹旗墜落城下,紅色星月旗迎風獵獵,十字架染血而折,天空之上星月同輝。
柔克塞拉娜目送著黑鴉遠去,直到它消失在目光的盡頭,柔克塞拉娜在心中默默為它禱告,愿它去往一個靜謐而又充滿自由氣息的地方。
在兩尊銅像目光的交界處,黑鴉所停駐的地方,大群的白帽與紅頭巾在移動,手中的兵戈在低沉的陽光下閃閃發光,成隊的前驅騎兵在經過時掀起陣陣煙塵。
這些雪地上移動的黑點安靜的可怕,沉默而堅定的向著西方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