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正在茶水間內泡茶,我問他,“茶沏好了嗎,陛下讓我端茶給他。”
他回,“好了。”隨即遞給我一個手工彩繪,金蔓纏繞莢蒾花的白瓷茶壺。
將這套茶壺和茶杯放在紫檀木的茶盤上,我小心翼翼的端至唐剴昱的寢殿。
唐剴昱已穿戴齊整,雍容閑雅的坐在餐桌旁。
我把茶壺和茶杯都擺在餐桌上,拿起藤蔓纏繞的茶壺把手,按住茶蓋,微微傾倒。
冒著熱氣的茶水從粗枝樣的壺口如飛瀑噴煙吐霧,在雪色素瓷的杯中流瀉出一汪潭水,茶色清透紅亮,香氣高純馥郁,馀延幽遐,是極品的一等紅茶。
我倒完一杯茶水,便默不作聲的侍立一旁。
唐剴昱修長的手指端起茶杯,放在唇邊,輕輕吹氣。待稍微冷卻過后,他抿了一口,優雅的品茗。
茶水入喉,白皙的脖頸,喉結處微微滑動,像是天鵝引頸而鳴,殷紅的嘴唇沾上茶水,光潤欲滴。
這個唐剴昱,喝口茶都能喝的無限風情,我不自在的移開了視線。
寂然片刻,他開口道,“今日我有事出宮,你不必跟著,留在殿內。”
求之不得,我低眉順目的答道,“是,陛下。”
一段日子過后,雖說我名義上是唐剴昱的貼身侍女,除了每晚固定不變,機械似的助眠侍寢,其他的事情大部分還是由楊林和其他的侍從負責伺候。
正如我之前所想的,唐剴昱壓根就沒讓我真的隨身侍奉,對我也不如剛開始的戲弄嘲諷,冷冷淡淡,寡言少語。在他面前,我也漸漸能坦然適應,不會再動輒心慌意亂,呆滯傻楞。
而葉永燿,這段時間一直沒和我聯絡,有時我拿起手機,想給他打電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我不想騙他,但也說不出口我每晚都在唐剴昱的床前侍奉,或許他和以前一樣早已知曉,心里定是極不好受。
猶豫再三,我也只發了一條短訊,“我亦如初。”
四個字,表露心跡。
我每晚念誦詩詞,唐剴昱似乎已經聽膩,有一晚,他心血來潮,突發奇想的問我,“你會不會唱歌?”
我微微一愣,我是會唱,還是曾經KTV的麥霸,但要不要唱給他聽。
詩詞我亦念得山窮水盡,若是不唱,我還得背詩,不勝其煩。況且,憑他智比諸葛,洞若明鏡的心思頭腦,也容不得我有所隱瞞,欺君罔上。
于是,我恭敬的回稟,“會一些,不知陛下想聽什么樣的歌曲?”
“古風類的。”
果然還是古風類,這陣子我還聽的不少。
我張口就來,“煙花落盡你挑燈回看,紅塵輾轉我把蕭再嘆,終是誰把弦斷,曲終就此各離散,已無緣,何必再提誓言……①”聲音哀惋凄楚,噎噎咽咽,憂傷的心境表露無遺。
剛唱幾句,唐剴昱忍不住出聲叫停,“換一首,輕松愉快些的。”
我深舒氣,調整了一下氣息,心思一轉,一首松快的旋律朗朗上口,“要想練就絕世武功,就要忍受常人難忍受的痛,師傅喜歡喝的茶叫做烏龍……②”
“停,停。”唐剴昱蹙著劍眉,覺得難以入耳,“就沒有溫和婉轉一些的歌曲嗎?”
我低首想了下,“遇見你的眉眼,如清風明月,在似曾相識的凡世間,顧盼流連,如時光擱淺……③”
這首歌唱來清婉動聽,似乎頗合唐剴昱的心意,他閉目傾聽,一曲終了,意猶未盡,“這首歌再唱幾遍。”
明月空照,桂殿蘭宮余音繚繞,柔緩的歌聲凝住夜風。我如同沒有感情的唱機,反復循環,過了幾遍,唐剴昱便聽曲入眠了。
我見狀不由得覺得,這樣的方式比念詩輕松舒服多了。
注釋:
①出自《歸去來兮》
②出自《下山》
③出自《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