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心之論,不過如此。
心口的某一處突然空了,極端的空蕩。
他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皎潔干凈的面容。
喬熙被他看的心慌,下意識側過臉。
而他開口,聲音沙啞:“喬熙,你沒有心的嗎?我怎么舍得,我怎么可能舍得?”
他問得很輕,輕到后者的眼角沁出淚珠。
喬熙原本想要說什么的,可身上的重量突然就消失了。
喬熙看見宋淮越站在自己的面前,怒氣平息,是那樣冷靜的面容。
他說:“小喬,我以為我對你怎么樣,你是知道的。”
陳述,詰問,痛惜。
每一個字都讓她心亂。
而他的話音落下,有一把槍被他扔在了床榻上。
喬熙的瞳孔緊縮,愕然地看著那物件,聲音干澀:“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想離開嗎?”他的語氣沒有一絲絲漣漪,平靜的如同一潭死水:“把槍撿起來,一槍崩了我,你就能離開了。”
她鼻尖一酸,又有眼淚落下來:“你放我走?”
“你不愛我,你甚至怕我。呵......小喬,你讓我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
他彎腰擦去她眼底的淚珠,語調沙啞:“不是想要離開嗎?從一開始就只是我想要留下你,可你從來都沒有打算留在我的身邊,不是嗎?”
眼底的水汽越來越濃郁,濃郁到她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宋淮越見她僵硬不動,將那槍輕輕放在她的手心:“現在,動手啊。”
喬熙終于反應過來,尖叫一聲,像是拿到什么燙手山芋一般,將那槍直接摜在了地上。
她又一次縮到床榻的角落,泣不成聲。
而宋淮越維持著彎腰的此時半晌,才緩緩起身。
他先是看著她潮濕的面容,忍住想要為她拭淚的沖動,轉身走向了被扔棄的槍,將其撿了起來。
他開口,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平靜,極端的冷靜:“我放你走了,小喬,我放你走了,是你自己不愿意離開。”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喬熙壓抑的哭聲。
這一天以后,喬熙發了一場高燒。
睡夢昏沉中,似乎有人將她抱在懷中,一遍遍地替她擦干身上的汗珠。
她燒得難受,有時候忍不住,便會哭。
那個人就唱歌給她聽,喬熙聽見他的聲音,才后知后覺那人是宋淮越。
他唱歌真好聽,像是陳年舊酒,那樣醉人的溫柔。
可是他為什么又能那么壞,輕易剝奪一個人活下去的權利。
喬熙在昏昏沉沉中,還委屈得不停落淚。
她想,昨天是他的生日,她還給他買了禮物不是嗎?
為什么就會撞見這樣的場面,她甚至來不及......來不及和他說生日快樂。
大約是心中所想太過頻繁,她不知道,那時她在夢中喊他的名字。
她說:“宋淮越,生日快日。”
抱著她的人,身型狠狠一僵。
他想起了昨天,爭吵之中,她似乎將什么東西扔在了地上。
于是那樣寂寞冷清的夜晚,她躺在床上昏睡,宋淮越蹲在地上,找著那天被她扔在地上的物件。
他平生少有的狼狽,找到后半程的時候,已經因為心急半跪在了地上。
原本熨貼的西裝已經有了折痕,褲管甚至有些細微的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在沙發的縫隙里找到了那個木盒。
里面是一方四四方方的手帕,放在梨花木盒中,手帕是當時旻國時興的洋牌子,不算什么稀罕貨,但是舶來品,對于喬熙來說,到底是昂貴的。
他看著那方小小的手帕,不知怎的,突然有個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那個聲音說:看,宋淮越,你完了。小小的手帕而已,你竟然就能感動成這個樣子。
可是另一個聲音說:你早就完了,還差今天嗎?
于是他將那方手帕放在自己胸口西裝袋子里,笑意帶著幾分釋然。
和她置什么氣,她是他的小喬啊。
喬熙這個高熱,一熱就是兩天。
醒來的時候,窗外正在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