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顏來不及制止他,只能低聲問:“你這是擅闖民宅,你想干什么?”
程長煜噓聲,然后指了指堂屋。
普通百姓的屋子,結構簡單,堂屋通亮,四處沒有什么遮擋的,即是大廳,也是一家人吃飯的地方。
而就在這個大廳的門梁上,供奉著一個長生牌位。
這家人不知去了哪里,大廳空無一人,她很清晰地看到上面寫著“齊月”兩個大字。
她吃驚的捂住自己的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齊月是她之前行走在外時,用的名號,也是她自己上輩子的名字。
程長煜沒有說什么,帶著如顏又去了另一家,同樣供著相同名字的長生牌位。
然后是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
漸漸的,如顏控制不住眼眶中含著的熱意,哽咽非常。
她哭得很小聲,程長煜湊的近,可以發現那細微的,極其克制的顫抖。
這家里是有人的,聽到了動靜,從里屋走了出來,喊了聲:“誰呀?”
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眼睛很大。
“琪琪,是誰呀?”
院子空蕩蕩的,只有風吹過的痕跡。
小姑娘撓撓頭,說:“是我聽錯啦,沒有人。”
外墻下,如顏依舊眼睛通紅。
程長煜輕輕的告訴她:“剛才那個姑娘,是當年疫情里幸存的孩子,是你救的。這家人為了感謝你,就為你立了長生牌位。”
其他幾戶人家也是如此。
第一家的男主人因為如顏得救了,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妻子已經懷了孕,他緊緊抱住自己的妻子,哭著感謝那個救了自己的恩人。
第二家一家四口都染了疫情,是一個寡母帶著三個孩子。
其余幾戶都是對如顏同樣心懷感恩之人。
長生牌位,寫有恩人姓名,為恩人祈求福壽的牌位。
如顏想,自己何德何能啊。
她一直覺得自己造了孽,可在這些人眼里,她卻是可以寫在長生牌位的的大恩人,他們甚至為自己祈求上蒼,祈求長壽安康。
那腦子里緊緊繃住的弦,就這樣突然斷裂了。
她像個孩子一樣,委屈的、渴望的望著程長煜,怯怯的說:“我真的沒錯嗎?”
程長煜如何能拒絕這樣的眼神,輕輕地將這個姑娘抱進懷里,溫柔傾訴:“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如顏躲在這個懷里,依舊無聲的哭泣著,哭累之后,才冷靜下來覺得不好意思。
推開程世子的懷抱,帶著哭腔,努力恢復理智和平穩,“好了,我們回去吧。”
程長煜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十幾里開外的樹林里,紫葉站在兩具尸體旁,滿身是血,身上還有傷口血流不止,她望向越州的方向,努力行走。
沒走兩步,便失力跪了下來,她捂住流血的傷口,喃喃自語:“主人……我徹底自由了……”
說完,便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