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再苦再累也要走下去。
高陽哭了一會,便緩了緩情緒,擦干眼角的淚水,取了家中僅剩的銅錢出去了。
原本米缸里的米,還剩下很多,足夠今天甚至是明天吃飯,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現在米都被那些老鼠吃光了,所以只能重新出去買點兒。
時間緩緩流逝,這一日到了晚上,辮機就如同往常一樣滿身大汗的回了家。
這十來天里,他天天都在烈陽之下干活,原本白白凈凈的小和尚,皮膚已經是被曬得黝黑,就像一個糙漢子似的,完全沒了當初那般一眼看去便能吸住高陽公主眼球的樣子。
高陽,也因此再也沒正眼看過他。
“回來了,定林,你趕緊去做飯吧,吃了飯就早點休息。”高陽公主聽著聲音,頭也沒抬的在燭火下拉扯著針線冷聲說道。
辮機聽著這話,又看著眼前桌邊同婦人沒什么區別的女子,終是嘆了口氣,然后話也不說,直接自顧自的往屋后走去。
算了,她好歹是個公主,如今能做些這種粗活幫著他補貼補貼家用,就已經很不錯了,知足吧。
這么說服自己,辮機熟悉的收拾了上一頓吃剩的碗筷開始生火做飯。
日子每天都像這樣重復著,然而卻比他以前日日敲經念佛苦得多。
又過了一天。
第二日一早,天還沒完全亮起,雞也還沒鳴叫,辮機就已經是出門打工去了。
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早出晚歸受苦受累的日子,所以他每天都在幻想著,如果當初自己沒有一時頭腦發熱帶著高陽公主私奔出來,或許……或許他現在已經成為了寺里最年輕的得道高僧。
辯機真的越發后悔了。
可是高陽公主她自己,又何嘗不是悔不當初呢?
直到辮機走后許久,眼角的淚水。都還在一股一股的淌去枕頭上,枕頭都濕了一片。
“夏荷姑娘!夏荷姑娘!”
辮機剛走沒多久,天才蒙蒙亮,高陽公主就被一個非常粗壯的婦人叫了起來。
那名婦人,一身花花綠綠的錦衣,戴著夸張的首飾,就像是一個暴發戶,是這附近一帶張地主家的當家主母。
如果是在以前,高陽公主對這種人嗤之以鼻。
但是現在她絲毫不敢怠慢,連忙穿衣起身,快步打開門,便笑問道:“林夫人,是你啊,今天你怎么這么早就過來取了?”
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高傲公主,如今低三下四的給一平民百姓躬身說話。
“我來拿那些衣服呢。”林夫人沒好氣道。
高陽公主陪笑道:“明白,林夫人隨我來吧。”
說著說著,高陽公主將林夫人領進門,還開始倒茶水伺候著,然后才開始找前幾日她送過來讓她縫補的衣服。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把你這里的粗茶拿來給我漱口了,你給我倒,我還得要喝的下去才行呢。”
林夫人鄙夷的看了一眼高陽公主,又繼續說道:“你找到沒有啊?我今天是來拿我家老爺的衣服的,他的衣服補好了嗎?”
高陽公主連忙將疊的整齊放在角落的衣服抱了出來,笑道:“補好了,補好了,林夫人,來,給你。”
張夫人有些嫌棄她碰過的衣服,很是不情不愿的接了過來。
衣服上,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而這香味則是高陽公主與辯機和尚私奔出來時,身上掛著的香囊的味道,這衣服最近和那香囊放在了同一個角落,所以也有了香味。
林夫人聞著頓時皺起了眉,一把將那些衣服扔去了高陽公主臉上,頓時發怒道:“這是什么味道!我把這些衣服送過來給你的時候可沒有這些異味。”
說完,她把衣服直接掉去了地上。
高陽公主當即便一股火氣沖上心頭,可被她忍了下來,暗暗咬緊了牙關。
若是如今她在宮里,誰還敢這么對她?
可生活所迫,就算不甘,她也得陪上笑臉道歉,“林夫人消消氣,這衣服應該是染上了我香囊的味道,你老啊,回去之后洗一下就沒了,放心。”
聞得此言,林夫人冷笑一聲,說道:“染上了你香囊的味道?呵呵,有意思,我看你是有心將我家老爺的衣服與你的香囊放在一處的吧?”
高陽公主一怔,一下子沉下了臉色。
“林夫人,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嗎?狐貍精!我就說我家老爺怎么指名道姓要你幫他補衣服,原來是你這狐貍精暗地里勾引我家老爺,你還要點臉嗎?身為一個有夫之婦,竟然敢做出如此齷齪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