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坊。
新安郡王府。
府中走出一個華服男子,其人身量挺拔,高鼻薄唇,看起來倒也玉樹臨風,唯獨眼袋浮腫,想來沉溺酒色之中。
“你是?”
武崇烈掃視著幾百個綠袍,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白袍男子身上。
“神皇司,張易之。”張易之直視著他。
“哦。”武崇烈拂了拂袍袖,舉動斯文優雅,表情淡然:
“張易之是吧?略有耳聞,尋本王有事么?”
張易之踱步上前,盯著他:“神皇司查案,請新安郡王予以配合。”
“查案?”武崇烈神態從容不迫,嘴角噙著譏笑:
“查到本王頭上,誰給你的勇氣?”
張易之懶得跟他墨跡,側頭朝手下使眼色。
一眾綠袍橫沖直撞,闖進郡王府。
“張巨蟒,爾敢?”武崇烈氣急敗壞,戟指著對方。
放肆!
實在是放肆!
“我不敢?”
張易之驟然伸出手,死死鉗住他的脖子,將其提在半空中:
“有人舉報你私藏鎧甲,若本官核實無誤,那你早點準備棺材吧。”
武崇烈瞪圓了眼睛,他顧不上脖頸的窒息之感,只覺遍體生寒。
私藏鎧甲?
滑天下之大稽!
“不可能!不可能!”
他渾身顫抖,半張著嘴,發出兩聲嘶啞的尖叫,感覺像刀劈開了胸膛。
群臣紛紛趕至,武三思披頭散發,怒吼道:“張巨蟒,放開吾兒!”
張易之松手,輕拍了武崇烈的下顎,平靜道:
“本官也希望是污蔑,否則后果你知道的。”
群臣聞言心思各異。
若是誰家中藏了甲胄,那絕對要掉腦袋的,別說是平民了,就是王公貴族,私藏鎧甲也是死罪,容不得半分通融!
藏刀藏劍,對皇權造成不了什么威脅,但私藏適用于戰場的防御鎧甲,極有可能為了造反!
若是沒事藏鎧甲,說沒二心估計陛下是不會信的。
關鍵是,梁王武三思正在爭奪皇儲,而自家兒子私藏鎧甲。
不免讓人細思極恐……
“張易之,究竟是誰舉報的?”
武三思鐵青著臉,但額頭沁出了明顯的冷汗!
“保密。”張易之凜然道:“這是神皇司規矩,真要把人告訴梁王,他還能活得過今晚?”
武崇烈青筋暴起,面容有幾分扭曲,“爹,這是污蔑,有人惡意……”
話說一半。
砰!
砰!
一件件破舊鎧甲被綠袍人扔出府門,濺起滿地的灰塵。
嘶!
群臣相顧駭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一時間。
眾人忍不住將目光看向了武三思。
武三思原本心頭的暴怒忽然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的恐懼。
地面上的鎧甲,仿佛是烈兒的催命符一般。
李顯的擁護者,御史桓彥范當即怒吼:“郡王府私藏甲胄,輕則斬首,重則誅九族!”
“是啊,證據確鑿,武崇烈意欲謀反!”
“狼子野心,陛下可曾虧待過你們父子倆?”
“……”
依附太平的臣子,李顯李旦的擁躉者,紛紛義憤填膺。
痛打落水狗,這是難逢的良機!
“爹,這是栽贓……栽贓……”
武崇烈腦袋的血管像要漲裂開似的,身體的每一部分幾乎都在顫抖,手腳變得像冰一樣涼。
皇室宗親身份敏感,他不可能蠢到藏匿鎧甲。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
有人陷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