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一襲淺紫色長裙,胸線上青色刺繡的束帶飄垂而下,頭戴了精致的鬢唇,顯得清雅美艷。
她沒有回答,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張易之,眸子明凈清澈,如一汪深不見底的幽譚。
“殿下也想勸我?”張易之上下審視著她。
太平抿了抿紅唇,在斟酌措辭,隨后輕輕的聲音氣吐如蘭地飄來:
“你是不是看本宮討厭佛教,所以才有此舉動,不需要這樣的。”
張易之:“???”
為了你……特娘的究竟在腦補什么?
“你認真的?”張易之緊緊盯著她。
太平玉頰有些酡紅,薄嗔了他一眼,軟語道:“這顯而易見,沖冠一怒為紅顏嘛。”
張易之漆黑的眼眸彌漫開無盡的笑意,突然出奇的平靜下來,“殿下,我整個人沒有壓力,不必刻意逗我笑。”
太平表情瞬間恢復正常,瞪眼道:“下午在端門決定成敗,本宮怕你精神緊繃。”
張易之笑了笑,成熟女人就是體貼,懂得疼人。
見他情緒真的穩定,太平便切入正題:
“哦對了,道家為了感激你,十家正統道觀商議了一個晚上,給你擬定一個道號。”
“呵呵……”張易之瞇了瞇眼。
太平從香囊里拿出一張符箓,照著上面念道:
“張易之,乃九天弘教普濟生靈掌陰陽功過大道思仁紫極仙翁。”
聽完拗口的道號,張易之敲了敲桌沿:
“這倒是至高無上的美譽,殿下去轉告他們,我會奉上贈禮。”
“什么贈禮?”太平好奇。
張易之面無表情:
“交稅。”
轟!
太平一下子就跳腳了,咬牙切齒說:“好個忘恩負義的張巨蟒,道家何曾得罪過你?”
張易之直視著她:“政策要一視同仁,不過如今道家勢力衰弱,考慮到這種情況,稅賦減半。”
“倘若不交呢?”太平鼓脹脹的胸膛劇烈起伏,以尖銳的語調逼問。
張易之緩緩起身,在屋內踱步,跟她擦肩時,低聲道:
“放心,今天過后,他們不敢不交。”
盯著那雙透著無盡狷狂的眼睛,太平氣炸了!
張易之冷聲道:“殿下,想爭儲靠自身實力,而不是將宗教卷起漩渦。”
被他說破意圖,太平有些難堪,“可母皇呢?”
“陛下登基的難度是泰山,她利用各種手段爬上山腰,借助佛教才能登頂。”
“她開創歷史先河,你的難度只是一座小山丘,只要自身夠努力,踏上去就能看山頂處的風景。”
張易之冷淡地說道。
小山丘?
太平錯愕片刻。
“靠過來。”
張易之聞言皺眉,湊過臉去。
太平踮起腳,突然伸手抓住張易之后頸,然后向前挺胸,將他的臉摁進波濤洶涌的大車燈里。
“哼,還是不是小山丘!”
含羞帶怒說完這句話,又踹出一腳,她才擺腰離開。
張易之一臉木訥,摸了摸鼻尖,嗅著那股殘留的幽香,心情變得愉悅起來。
他走回座位,背靠著椅子,緊繃的心弦徹底放松下來,不一會竟睡著了。
期間綠袍們想匯報狀況,見司長在睡覺,皆不敢打擾。
……
申時。
雪后的暖陽被鏤空細花的紗窗簾篩成了斑駁的淡黃,落在桌上。
張易之悠悠醒來,他看了眼漏刻,走到窗戶前掀開窗簾。
從端門處傳來清晰的誦經聲,張易之知道,那應該是幾萬個和尚匯聚在一起的聲音。
死諫?
奮命一搏?
“不管怎樣,我絕不會退。”
張易之自言自語,神色逐漸變得陰冷,跟暖陽似乎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