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蠻子臉上都是興奮之色,仿佛皆不畏死一般。
城外。
面對著遠方直撞而來的重騎,溫密震驚錯愕的臉上,轉眼便為恐怖所代替,腦海中一下子嗡嗡作響,空白一片。
他感覺難以置信?
棄城?
蠻子用什么戰術?
騎兵勝在野戰,進可攻退可守,用重騎貿然出擊,去懟自己列陣的步兵?
“組織弓弩、挖坑、拒馬!”
來不及思考太多,溫密朝麾下怒吼。
主將的這份斗志,稍稍感染了軍心慌亂的士卒,混亂之中,一些士卒守住了位置,勉強的鼓起勇氣準備迎戰。
迎面的鐵浮屠,卻已沖至兩百余步之距。
五十步。
三十步。
伴隨著震天動地的隆隆巨響,蠻子重騎生生的撞入了周軍陣中。
連續不斷的**被金鐵刺穿劃開的聲音,偶爾夾雜著骨骼斷裂以及戛然而止的慘叫聲。
入眼所及之處。
滿是鮮紅一片。
肢飛血濺中,失去了大盾阻擋的周軍,如稻草人一般被輕易的撕成碎片。
但大陣防線還沒有撕開,伴著震天喊殺聲,也有無數突厥戰馬陷入大坑,跌落在地的蠻子被砍成幾片。
放眼望去,戰場不知不覺后移幾里,形勢異常混亂,根本毫無戰術可言。
地面已經被鮮血所浸,泥濘如暗紅色的沼澤一般可怖。
不知過了多久,索葛吐屯夾著馬腹,用突厥語大吼道:
“撤!”
溫密見狀,果然下令停止追擊。
他讓隨軍醫士救治傷殘,再讓部下清點死亡人數。
走進飛狐城,一路上,溫密猩紅的面容愈發沉重。
城中恐怕連一粒米也沒有,進此城等于是逃進一處了外無援兵,內無糧草的火坑。
余下的百姓都是老弱婦孺,糧食布料都被蠻子搶走了。
青壯人口也是。
溫密擦了下臉上的血跡,喃喃道:
“這輩子沒打過這么憋屈的仗,跟貓捉老鼠似的,某成了老鼠。”
“朝廷失算了啊,此戰難矣!”
隨軍書吏沉默半晌,表情也布滿惆悵。
縱觀河北戰局就能夠推測出——
突厥絕對不止十萬鐵蹄!
再加上河北淪陷太早了,諸多人投降從賊,就像剛剛的重騎,里面就有倒戈的都督府士兵。
河北軍心潰散,他們非但不守城池、不抗蠻子,相反的還自苦墮落淪為兵匪,四處劫掠村莊、為禍河北百姓。
現在河北邊境是什么形勢?
突厥成了主人公!
朝廷軍隊反倒是入侵者。
“將軍,突厥默啜的真正意圖是什么?”書吏略有疑惑。
溫密蠕動著嘴唇,怒聲道:“還記得太宗時期的渭水之盟么?”
嚯!
書吏震驚,難道突厥蠻子想逼迫朝廷簽訂條約?
目的是割地?
割讓河北幾個邊州?甚至河北全境?
那將是一個恥辱!!
朝堂諸公每次路過皇城,望著矗立在端門的萬國頌德天樞,會不會臉紅耳根燙?
就像被默啜狠狠甩過一個耳光!
溫密轉身,遙望著破敗的城墻,喟然道:
“滿朝糊涂,唯有張司長一個人清醒,這場戰爭僵持不了多久就會告敗。”
“不知我……”略默,他自言自語道:“真有點想家了。”
飛狐城戰役只是河北戰局的一個縮影,朝廷軍隊以少敵多,頹勢已顯。
……
定州。
張家村村口。
數千個突厥鐵騎肅然林立,高舉著“閻”字大旗!
閻知微臉色鐵青,身后站著定州各大世家豪族的家主。
“人呢?”
“張家族人呢?”
他怒吼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