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聲調都帶著尖銳,伸手猛推了張易之一下。
只見一個身影如同鷹隼一般,在樓頂的樓檐翻了下來。
這個黑影就如同一支利箭一樣,直接從窗口處躍進茶室。
人還沒到,一道閃亮的寒芒,就已經刺向張易之。
裴葳蕤用力一推,張易之一個踉蹌,堪堪躲過致命的一擊。
可他剛抬頭,猛覺得脖子上肌膚冰涼,斜眼看去,一柄锃亮的劍鋒貼著自己的脖頸伸出半截。
這一刻,張易之就仿佛中了定身術,出現短暫的僵凝。
來人全身著黑,只一張臉清晰可見。
青絲散亂,黛眉彎彎,小巧可愛的鼻子和嘴巴,臉頰邊還有兩只小小的梨渦。
美貌的臉龐,此刻卻籠罩著殺機,顯出異樣的詭異。
裴葳蕤心臟像是被繡花針一針針扎著,發出劇烈的疼痛。
她似乎忘卻了恐懼,快步跑到張易之面前,張開手臂,試圖以柔弱的身軀去格擋。
張易之手腳冰冷刺骨,面無表情道:
“怎么找到我的?”
這一刻,他很害怕是裴葳蕤。
難道這輩子還會栽在女人手里?
刺客目光冰冷如利劍,沉默了半晌,從袖子里掏出一張卷起的畫像。
畫里的男子有著俊美的五官輪廓,衣袍細致到領口,如墨的黑發上面還插著一根發簪。
這畫很傳神,繪得栩栩如生。
關鍵是發簪。
裴葳蕤側頭看去,張易之墨發上一支白玉發簪,雕如意云紋模樣,樣式形狀跟畫里的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你僅憑發簪認出是我。”
不是被裴葳蕤出賣,張易之竟然松了一口氣。
刺客冷視著張易之。
這是安樂郡主藏在臥室的,被韋王妃偷拿出來交給她。
她來蜀中之后直接進益州,原本打算等戰爭結束,張易之松懈下來,再找機會刺殺。
沒想到前幾天偶然碰見一個青銅面具男子,身形氣質跟畫中一致,主要還是獨一無二的發簪。
她就暗地里跟蹤,如今終于找到絕佳的機會。
“誰派你來的?”張易之深吸一口氣,平靜問。
話剛說出口,脖頸便受到壓迫,雖沒有刺入皮膚,卻感覺到微微的刺痛。
張易之死死盯著女子淡漠出塵的臉,女子的雙眸眉間隱隱帶著一絲譏誚之意。
“她是無辜的,讓她離開。”張易之聲調冷冽。
公孫離默了默,言簡意賅:
“好。”
她的聲音就像金屬摩擦過的沙啞。
“不要。”裴葳蕤眼眶泛紅,抱得更緊,嬌軀都在發抖。
張易之端詳著近在咫尺的臉龐,蒼白如紙,眸中蓄滿淚水。
他目光平和,不起波瀾,心底卻萌生一股荒謬之感。
自己竟然淪落到被弱女子保護。
屠龍者終究成了惡龍?
常常踩在鋼絲上,難道現在就將墜落,摔得粉身碎骨?
“快滾!”
張易之大聲咆哮,俊美的臉龐竟有微微扭曲。
公孫離蹙眉,尖銳的聲音落下,就聽見迅疾的腳步聲,房門被撞開,一個黑黝少年持劍趕來。
裴旻見到眼前的場景,血液都幾乎凝固。
他臉龐猙獰,額頭上青筋暴起,來不及多想,揮劍刺向公孫離。
公孫離緊瞇眸子,眼神中沒有絲毫感情波動,只剩濃郁殺機。
手腕一陡,利劍狠抹。
張易之早有準備,環抱著裴葳蕤往后仰側避,千鈞一發之際,躲過必殺一擊,但利劍還是往下刮到他手臂上。
衣袍碎裂,血液瞬間將白袍浸紅,一滴滴溢出來。
公孫離見張易之逃過一劫,也沒放在心上,反正此人見不到明早的日出。
她腳尖一點,利劍輕飄飄迎上裴旻蓄勢的一擊。
“別哭了,我沒事。”張易之瞇了瞇眼,安慰一旁落淚的裴葳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