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呆愣當場,滿目的不可置信。
他喃喃道:“當真?”
楊釗嘆息一聲:“嗯,染上了。”
張易之驟然一腳踹開陳長卿,人也后退了幾步。
這道士已經廢了,可以準備吹嗩吶開席了。
“舅舅,陳道長流連勾欄……”楊釗說著頓住。
這道士簡直就是資深嫖客。
在益州將近兩個月,每晚都在勾欄逍遙快活,沒錢了就去勒索畢長史,拿到錢又跑向另一家青樓。
于是中招了,益州最好的醫館都救治不了。
陳長卿臉色發白,直視著張易之:
“子唯,你神通廣大,一定能把貧道治好,貧道跟你是患難與共的交情啊,我們一起赴死的日子你忘了么?”
張易之跟他對視,隔著幾秒,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哎呀,梅事的,淋風險。”
古代的醫療技術,花柳病怎么治?只能等死。
歷史上浪蕩不羈,贏得青樓薄幸名的大詩人,為啥會英年早逝?
史書記載——因病去世。
但張易之個人臆測,極有可能是染上了花柳病。
不過這種很難啟齒的事,當然不能對外提及,否則英明毀于一旦,淪為士林炮轟的對象。
于是換個托辭,咱得了天花,或者其他不治之癥。
這樣就能吸引一波同情關懷,好友不僅不會嘲笑,還會憐憫,寫一些緬懷文章詩詞,讓世人不要忘記這個大才子。
“子唯救救貧道啊!”
陳長卿用恐懼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嘶吼。
這種病怎么可能沒事,花柳是要人命的病啊!
張易之淡淡道:
“君子病,在雞膚,不治將恐深,我有一法子。”
陳長卿剎那收住哭腔,急不可待道:
“子唯,快告訴貧道!!”
“嗯。張易之頷首,篤定的語氣說:“防止擴散,割以永治。”
陳長卿怔住。
旋即眼圈酸楚,淚水滑過眼角,癱在地上抽泣。
“嗬呀,嗚嗚嗚——”
似烏鴉般沙啞難聽的哭腔響徹在帥帳。
張易之表情無波無瀾,幽幽道:
“風塵自古多疾病,當勸今人莫僥幸。臭道士,臨死前吃點好的吧。”
這種病,割了也救不活,可惜了。
陳長卿悲從中來,甩鍋給張易之:
“都是你帶貧道來蜀中的,全都怪你,嗚嗚嗚……”
望著歇斯底里的可憐人,張易之非但沒有動怒,反倒安慰道:
“回老家度過最后的時光吧。”
楊釗嘴角輕輕抽搐一下,有些不忍,哀聲道:
“舅舅,真沒辦法了么?”
張易之搖頭,自己又不是神。
幾人沉默。
陳長卿痛苦面具戴上,宛若行尸走肉般,目光逐漸空洞。
“對了。”裴旻似是想起什么,雙目一亮:
“江南有一個名醫,醫術極為精湛,曾經治好過幾例花柳病。”
“真的?”陳長卿喉頭翻滾,心潮澎湃肩膀不可察的顫抖著。
他用力握緊了拳頭,眼眶發紅。
“我小時候聽家中長輩說的。”裴旻語氣有些不確定。
張易之點了點頭,寬慰道: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去試試,總歸是一線希望。”
陳長卿眼神有了色彩,啞聲開口:
“那我走?”
張易之嗯了一聲,“立即動身去江南吧,我派幾個好手護送你。”
咻!
陳長卿如一陣狂風沖出帥帳,轉眼就消失不見。
“去給他安排一下。”張易之吩咐裴旻。
真能尋到神醫再好不過了,到時候直接抓過來做自己的私人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