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哈克突然深吸一口氣,緊緊閉上了眼睛,捂住了臉,肩膀顫動,無聲地抽噎。
“他被變形蛛寄生,體內藏著不少幼蛛……而且他非常虛弱。”羅伊嘆了一口氣,無奈說出一個殘忍的事實,“多活一秒都是種折磨,也許我們該應該給他解脫。”
“不!大師,你是獵魔人,你一定有辦法救他的,對嗎?”
老哈克突然湊到少年身前,抱住了他的雙腿,“求求你,我給你五倍、不十倍的報酬!我把所有錢都給你,只要救回巴舍爾。”
“我只要他活下去!”
“抱歉,恕我無能為力……”羅伊艱難地開口。但看著這對即將生離死別的父子,心中忽而涌起一股沖動。
幫幫他們!
如果是雷索又會怎么做?
少年皺著眉頭,他思考著……做點什么,總比袖手旁觀強!
“我有一個‘餿主意’,大概能殺死他體內的幼蛛……”少年用鋼劍的鋒刃切割巴舍爾身上的蛛網,“但也有極高的概率加速他的死亡。如果出現最糟糕的狀況,你能接受嗎?”
少年扒開被割斷的蛛網,視線往巴舍爾凹凸不平的胸腹之間瞥去,搖頭嘆息。
他胸口、肋下、腹部的皮膚上同樣出現幾個可怕的鼓包,看得出胸腔腹腔之中業已存在孵化的蟲卵。
那些可怕的小東西正在啃食他的內臟。
除了鼓包,對方右腹部還有半截食指長短、平整的切口,一點不像是變形蛛螯足的劃傷,根據他從獵魔人那里學到的經驗,應該是利器刺傷。
諷刺的是,變形蛛蛛網的粘液封閉了傷口,為他止住了血。
這么說在變形蛛之前,還有人傷害了巴舍爾?
羅伊想起了年輕人意味難明的幾個詞語,“白薔薇?埃米麗?”這幾者間究竟有什么關系?
少年思考的間隙,老哈克被之前的問題問住——究竟該帶兒子回到城里面尋找優秀醫師,還是試一試獵魔人口中幾乎必死的方法?
他無法做出抉擇。
“殺……了……我!”備受折磨的年輕人聲嘶力竭地哀求著,因為極端的痛苦,浮腫的臉頰滲出一粒粒汗珠。
“殺……了……我!”
“求……你……呃——”
“你動手吧,不要再讓他遭罪了!”老哈克崩潰般大喊,“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我都接受!”
少年頷首,手掌在半空中一抓,就多了一枚翠綠色長頸細口瓶,正是放在空間里的魔藥“燕子”。
“一個小把戲,無須在意。至于這瓶藥劑,是獵魔人用以療傷的魔藥,也只有經過突變的身軀才能承受。這種藥劑蘊含的毒性于常人而言太過于劇烈,飲用后會造成某些無法修復的后遺癥,但對魔物同樣致命。”魔藥提至眼前,羅伊在陽光下觀察它的純粹的底色,其中蕩漾的翠綠汁液,充斥著希望和死亡。
“一旦巴舍爾喝下這瓶魔藥,藥水中的毒性足以將寄生在他體內,從血肉之中汲取營養的幼蛛統統毒死。”
“那巴舍爾?”
“魔藥既有毒性也有療傷的功效,但他現在傷勢太重、隨時可能咽氣,挺過去的希望極其渺茫……”少年的聲音戛然而止。
空氣中響起“噗”地一聲,他扒開軟木塞,湊到鼻子間聞了聞,“此外,服下魔藥后,短時間內幼蛛會掙扎得更為激烈,巴舍爾承受的痛苦會加劇。”
“還要繼續嗎?”羅伊面色肅然,目光一一掠過這對父子。
蛛網中的年輕人那渾濁的眸子盯著他,寫滿哀求和渴望……嘴巴無聲地長大,露出潰爛的口腔和舌頭。
“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