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一個酒館老板、兩個醉鬼的身份不過是浪費時間,兩位肯定是不小心忘了。”
露意莎深吸一口氣,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懇求道,“再看看亞里安吧,救救這孩子…巫醫的預言里不是明確提到過,獵魔人將喚醒沉睡之人。”
“巫醫的預言…沒準線索在里面!”羅伊心頭一動,急切地追問,“那段預言具體怎么說的?”
露意莎被嚇了一跳,而雷索給出了答案,
“滿身鮮血卻心懷仁慈,穿過迷霧,揭破丑陋,粉碎血色倒影,喚醒沉睡之人。”
羅伊陷入了苦思冥想,只有一句話有點意思,
“血色倒影…指的什么倒影?水面,墻壁,還是——”
他神經質地低聲嘟噥幾句,猛地瞪大雙眼,好似在炎熱的正午,被一桶冷水迎頭澆下,從頭到腳涼徹心扉!
一片雞皮疙瘩鉆出了皮膚,獵魔人受驚的野獸般繃直了身體。
“鏡子?!”
“第三個參與者,對亞里安下咒的家伙難道是——”
羅伊的自言自語突然中斷,一股極端的寂靜,扼住他的喉嚨。
他一抬頭,豁然發現,光頭大漢微微張著嘴、露出慘白的牙齒、猩紅的牙齦,卻詭異說不出一個字,連粗糙的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陷入了靜止。
瑪麗·露意莎坐在床鋪邊,伸長天鵝般的脖子,一手輕撫著亞里安,向前探著身子,美目滿含期待地望著羅伊。
但她原本生動而美艷的面容,像是被灌入了泥漿的模子,變得僵硬、呆滯、失去了活力。
不僅如此。
周圍一切的都陷入了靜止,包括雷索、男爵夫人、亞里安的呼吸、心跳,從窗外灑入的陽光、和煦的微風都被凍結,萬事萬物,好似在一瞬之間被無形的魔手摁下了暫停鍵。
除了羅伊。
他感覺到異樣的注視,暗金的瞳孔緩緩地移動到窗邊。
窗戶完全打開,鳥雀的啾啾聲統統消失。
窗臺下……窗臺下邊,不知何時冒出一張男人臉,黑如深淵的一對眸子注視著房間里面——
他嘴角微翹、面頰上抬起皺、眼瞼收縮、眼睛尾部露出慈祥溫和的魚尾紋。
他在詭異地笑,然而五官卻像微風拂過的湖面,不停變換,幾張截然不同的臉龐倒映進獵魔人暗金的瞳孔中——
艾德斯伯格失蹤的草藥鋪老板特羅斯、維吉瑪湖畔寇納村村長波耶夫、白果園酒館的褡褳酒客、下瓦倫的村長、基隆酒館的老巴頓……
一張張熟悉卻總是被忽視遺忘的臉,最后統統變為癩痢頭、鷹鉤鼻、下巴長滿邋遢胡茬的中年男人。
“羅伊,你發現我了…”
他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