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達沉默地站在院子里。
“你就打算這么辦吧,獨自應付危機,卻對您的弟子只字不提。”
羅伊凝視著他蒼老了許多的慘白臉頰,
“但你確定能應付這次的挑戰?”
“我以為年紀越大越豁達,為何不坦率地說出你的困擾?”
“柯恩能為你分憂。”
“我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羅伊誠摯地說,“雖然我只是一個剛踏入獵魔人之道的菜鳥,一個微不足道的,能力極為有限的旁觀者…但我并非孤軍奮戰。”
“我不是一個人!”
他加重了語氣。
“我背后站著獵魔人兄弟會十一個兄弟,一位術士。”
“雖然你迂腐至極!”
“但作為同類,我認同你的一部分觀點。”羅伊強調道,“如果你有需要,你開口,我樂意效勞。”
“如果你過意不去,甚至可以把這當成一次委托。”
“至于報酬…你看著給。”
老凱爾達臉色一瞬間變幻不定。
矗立許久,嘆了口氣,陽光照出他臉上的蕭索和無奈。
“都進來吧…”
……
還是昨日那間房子。
四個人繞著那張暗沉的餐桌坐定。
地下室的入口被刻上了封印的法陣。
壁爐火光照出老凱爾達明暗交織的面孔。
他用沉悶而沙啞的嗓音講述了一個故事。
關于凱爾塞壬的那場大雪崩,但與羅伊從柯恩口中聽到的故事,存在一點區別。
可這一點之間,便是生和死的距離。
“一百年前,覬覦學院魔法知識的法師,借由教會安在獵魔人頭上的罪名,在一個冬天的夜晚,發動了一場毀天滅地的大雪崩。”
“整個凱爾塞壬都被可怕的雪崩徹底淹沒。”
“城堡中的獵魔人全部罹難。”
“您活了下來!”柯恩緊張地插了一句話。
凱爾達看了一眼弟子,臉上帶著一絲欣慰的笑容,但他冷酷地為自己的生命畫上了休止符。“不,我也死了!”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我和您一起生活了四十年,您的作息規律,和正常人一致,”柯恩一臉難以置信地站起身,拽住凱爾達的手,還能感覺到體溫。
“您明明還活著!”
而伊格賽娜拉住了他的手,臉上有些不忍,沖他搖了搖頭。
凱爾達裂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最開始也產生過這種錯覺,自己還活著——我幸運地在城堡最低層的房間活了下來,沿著一條厚厚積雪之間天然狹縫通道,越過一具又一具,鑲嵌在天花板上,墻壁上,或是半截胳膊冒出積雪,因為窒息而死的同胞的尸體。”
“爬到了地面。”
“可事實上。”他突然哽咽住了,眼神放空,“我從后山的墳墓里爬了出來,我看到了六十六個墳包和墓碑。面前寫著凱爾達。”
柯恩頹然地坐倒,一臉呆滯。
羅伊保持著沉默,瞳孔瞪大彷如杏仁。
他猜到這種結局。
所以一百年過去了,凱爾達的年紀仍然停在一百九十三歲,遠不如同時代的維瑟米爾。
他想象了一番。
從雪地里爬出來,然后看到自己的墓碑,一堆手足兄弟的墳墓。被徹底淹沒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