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業笑道:“嬸嬸說這話就見外了,家里是什么情況,侄兒又不是不知道,說起來,叔嬸待侄兒視若己出,侄兒心里一直記掛著,這十兩銀子,也不急于給侄兒置辦衣服,嬸嬸收著留做家用吧。”
“這怎么成,這可是族公給你的。”
杜氏忙道。
蕭業撣了撣已經洗的發白的麻布長衫,搖搖頭道:“江都縣里,富戶無數,哪個不是錦衣玉食,穿金戴銀,小侄就算扯兩匹緞子裁了新衣,在穿著上也比不過那些富家郎君,倒不如以一身素服趕考,聽聞張柬之老大人素以清流自居,對豪紳富戶多有鄙薄,侄兒穿的寒磣,說不定反合了老大人的胃口。”
“哦?”
杜氏眼眸微亮,對于這個侄子,越發看不透了。
巧娘嚷嚷道:“阿兄省下的銀子給巧娘買梅花糕吃!”
“十兩銀子的梅花糕,撐不死你!”
杜氏哭笑不得,纖纖玉指點了下巧娘的額頭,便道:“銀子我先替你收著,萬一中了,花錢的門道多著呢。”
說話間,三人來到村口,蕭業推起一輛獨輪車,笑道:“嬸嬸,巧娘,坐上來吧。”
“這……”
杜氏有些遲疑,從江都縣城到蕭家莊,有十來里路,她和巧娘是被蕭業一路推過來的,可是如今不同了,蕭業救了她和巧娘,又要準備科舉,她哪里再敢托大被推回縣城?
蕭業道:“嬸嬸莫要生份,不管怎么說,一筆寫不出兩個蕭字,嬸嬸始終是長輩。”
“娘!”
巧娘也期待的轉頭看去。
“那……好吧!”
杜氏勉強點了點頭,提起裙角,坐在了車上,巧娘坐上另一邊。
“走嘍!”
蕭業一聲呦喝,推車便走。
鄉間土路顛簸不平,不過得益于原主從小劈柴生火,幫襯家里的活計,蕭巖又供著他,不敢短了吃喝,十六歲的身體雖然瘦削,卻體魄壯實。
三兩下掌握了平衡之后,推起來也不費勁,再看著眼前一大一小兩具優美的背影,嗯,賞心悅目。
……
“爹,到嘴的兔子跑了,您倒是說句話啊!”
蕭讓家里,長子蕭承宗急道。
蕭讓陰著臉道:“老太爺發了話,科舉之前不許打擾那小兔崽子,且容他得瑟一段時日,想我江都人材濟濟,哪一年考童生不是有大幾千人,可是每三年只取六十名,那兔崽子何德何能,能高中縣試?”
蕭承宗卻遲疑道:“父親不可輕視,祖父三十年前在朝為中書舍人,曾侍奉過太宗皇帝,眼光何其毒辣,祖父既然支持那野種去科舉,多少有幾分把握,倘若真給他中了童生,將來在族里,怕就是祖父以下的第一人,父親還如何去娶那杜家娘子?”
“是啊!”
老二蕭承武附合道:“爹,你不知道外面說的多難聽,說我們家四條光棍,四陽開泰啊,大哥已經年過二十,幾門親事都沒說下來,不還是沒錢?爹若是娶了杜氏,納其家產,大哥也好娶一門親啊!”
蕭讓沉聲道:“老太爺發了話,我們能怎么辦?”
蕭承宗壓低聲音道:“朝廷用人,最重儀表,如果那野種破了相,文章作的再好,堂尊大老爺也不會取他,此事交由孩兒去辦,找幾個地痞潑皮,在他臉上劃一刀,又不傷他性命,包教他科舉之路從此斷絕。”
蕭讓有些遲疑,這事要鬧開,吃不了兜著走啊!
“爹!”
老三蕭承文急道:“有什么好猶豫的,真要讓那野種成了氣候,不說父親娶不到美嬌娘,咱們父子四人哪里有好果子吃?”
“好,此事務必小心!”
蕭讓眼前浮現出杜氏的風情美貌,巧娘至少也值一百兩銀子,于是猛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