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松把蕭業資助兩千兩的消息宣布之后,舉族歡呼,畢竟千般萬般好,抵不上銀兩來的實惠,隨即,大開宴席,人人開懷暢飲。
席中,蕭松試著問道:“業兒啊,你是舉人了,趕明兒讓你幾個伯父和你去一趟縣衙,把莊里的土地名戶掛在你的名下,如何?”
其實舉人優免是有額度的,上限兩百畝田,蔭四戶丁役,但舉人有了做官資格,與縣令平輩論交,都是士林中人,通常沒誰會去查舉人有多少田,蔭了幾戶。
蕭業卻是遲疑道:“按理說,叔公所言極是,即便掛靠到了我的名下,族里都是叔伯長輩,孫兒也不至于真拿自己當個老爺了,該怎樣還是怎樣,但朝廷有規定,倡優隸佃子孫不得趕參,孫兒就怕耽擱兄弟子侄的功名啊,豈不是成了宗族的罪人?”
從名義上來說,投佃給舉人,身份就成了仆役,戶籍會被朝廷從黃冊上劃去,雖然不需要承擔名目諸多的役差,卻是絕了科舉之路。
“這……”
蕭松想想也是,與席中諸人相互看了看。
一名庶出的老者,大家都稱他九叔公,斜瞇著眼,老氣橫秋道:“朝廷稅役繁重,能減免些,總是實實在在的好處,業兒啊,當年你被撿來的時候,老頭子還抱過你呢,說你將來必有出息,這不,你果然出息了,你是舉人大老爺,也算官面上的人,難道就沒有兩全之法?”
這擺明了是要自己頂上去,宗族既想落好處,又不愿耽擱子侄學業,兩頭都要占。
蕭業暗感不快,再一看蕭松,居然也沉默不語,心里不禁涼了半截,但還是道:“九叔公,朝廷法紀森嚴,各道都有御史盯著,尤其是江都縣令張柬之眼里揉不得沙子,我區區舉人能有什么辦法,要不這樣,族里把投佃的利弊和各家說清楚,愿意放棄前程投我,我自會蔭之,愿意搏前程的,也莫要貪圖這些小利,九叔公以為如何?”
“哼!”
九叔公哼了聲,不滿之色溢于言表。
蕭松忙打了個眼色過去,攔著道:“業兒說的也是,此事尚待從長計議,橫豎不急于一時,先問問再說。”
有了這個小風波,席中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蕭家眾人卻是仿佛有了默契,不停的與蕭業勸酒,蕭業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已是一劫修士,不敢說千杯不醉,尋常百十杯不在話下,索性來者不拒。
酒過三巡,蕭溫見蕭業面孔罩上了一層酒氣,于是醉熏熏道:“業兒啊,你已是舉人老爺了,再住那小書店怕是不合適了吧?”
蕭業不置可否道:“多謝伯父關心,我已打算近期在江都置一所宅子。”
“誒,置什么置?”
蕭溫猛一揮手:“何必費那冤枉錢,不如搬回族里,咱們幫你起一所大宅,過兩個月你還要進京趕考,杜氏與巧娘留城里沒人照料,放族里大伙兒都能幫襯著。”
頓時,蕭業眼神一縮!
宗族倒是打的好算盤,把自己灌醉,暈暈乎乎答應下來!
自己進京趕考,一來一回至少半年,趁著自己不在,指不定就把巧娘給嫁出去,巧娘天生國色,又隨著自己中舉水漲船高,肯定不會嫁的差,宗族可以從巧娘的婚事中獲取巨大的利益。
待得自己回來,生米已煮成了熟飯,又是明媒正娶,明面上說不出半個不是,自己縱然憤恨,也只能打落牙齒吞下肚。
他寧愿是自己心理陰暗,卻不得不防。
蕭業沉聲道:“此事不勞族里操心,嬸嬸與堂妹這些年來一直住縣里,種不得田,撥不得草,擺弄的都是書本,回鄉未必習慣,再說我已是舉人老爺,置幾個婢仆伺候便是,我倒不信,有哪個敢不開眼來招惹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