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無痕正要自我介紹,蕭業已打眼色制止,代為道:“這是我的一個好友,九叔公登門,是為何事?”
“呵呵,好友?”
九叔公老眼閃著精芒,又向后看了看。
蕭溫微微一笑:“族里投佃之事已經定下來了,你可想聽一聽?”
“請大伯明言!”
蕭業問道。
蕭溫捋著胡須,傲然道:“想我蘭陵蕭氏,好歹是六朝頂級門閥,齊梁皇室后裔,雖暫時受了挫折,又豈有一輩子田間刨食之理,業兒你說可是?”
蕭業并不答話,只是示意繼續。
蕭溫暗罵了聲小賊奸滑,接著道:“但是族里的困境你也是知道的,窮了幾十年,田里刨來的食勉強裹腹,哪里有余錢供子弟讀書,縱你捐了兩千兩,也是杯水車薪啊!”
蕭業淡淡道:“侄兒剛買了所宅子,也無余財了,今日恰逢好友上門祝賀,那,都在這里,大伯要看中,盡管拿去便是!”
蕭溫神色一滯,不舍的看了眼那三口箱子,其實他真想拿走,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么做,別人剛送的禮,立刻就被宗族卷走,吃相也太難看了,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宗族對于蕭業,名份便是大義,如果宗族自個兒落下了貪財壓榨的惡名,怕是今后再也沒法從蕭業身上吸到血,長期飯票和臨時撈一筆孰輕孰重,他還是分的清的。
一個解元的潛力遠不止幾千兩銀子。
“業兒說的什么話,別人送的禮,我們怎好取走?”
蕭溫不悅的瞪了蕭業一眼,又道:“也罷,大伯和你長話短說,宗族把田佃給你,就失去了科舉資格,自是不行,但是不佃給你,每年的稅役又壓在頭上喘不過氣,故而族里希望業兒犧牲一下,代族里繳納稅賦,差役咱們自己應征,橫豎撐過這幾年,業兒意下如何?”
“什么?”
一直躲在后面的杜氏與巧娘忍無可忍,沖了出來,滿臉怒容。
這哪里是吸血,分明是敲骨食髓啊!
“咚咚!”
九叔公重重敲了兩下拐杖,示提自己存在,才老氣橫秋道:“業兒啊,是宗族撿的你,若是沒有宗族哺育,你一個**歲的幼兒如何能活下來?若非宗族支持,你哪有閑心讀書?現在你出息了,豈不有反哺宗族之理!”
鐵無痕目瞪口呆,差點就要罵娘,這就是六朝頂級門閥,齊梁皇室后裔?完全顛覆了他對高門大族的認知。
出乎意料,蕭業并不動怒,呵呵一笑,看向了蕭義幾個青壯。
蕭義等人驚窘交加,并未說話。
蕭業有數了,面容微冷,問道:“此事族長知否?”
“哼!”
九叔公哼了聲:“這是族里的大局,作為族中子弟,難道不該為宗族做貢獻?以前你沒能力倒也罷了,現在你已是解元,只是代繳稅賦,區區小財,對你自不在話下,難道你對宗族就沒有半分情義?又或是你考上了舉人,已不把宗族放在眼里?”
“娘,太過份了!”
巧娘大怒。
就是鐵無痕都看不下去,不自禁的捏緊手指,關節劈啪作響。
蕭業哪怕性子再好,也現出了怒容,哼道:“我的情況,九叔公清楚,只有官府賜的五十畝地,些許版稅,一所宅子,別說我沒錢為宗族繳納賦稅,就是按大唐律法,也從無以一人代全族繳稅的道理,九叔公若是堅持如此,咱們可去縣衙找張柬之老大人評評理,如何?”
“好,好,族里的事,你硬要扯上官府,翅膀硬了是不是?”
九叔公霍的站了起來,目光狠毒,緊緊盯著蕭業!
隨即如小雞啄米般,快速點著拐杖,一步步走過去。
‘難不成這老家伙要動手?’
蕭業正納悶的時候,就見九叔公推了自己一把,隨即哎唷一聲,倒在了地上,翻滾著,哭嚎起來。
“哎唷,哎唷,大伙兒都看看啊,我們蕭家怎么養出了這樣一個白眼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