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業玩味的一笑,瞪眼拍桌子嚇唬誰呢?
好歹他也是現代人,前世雖然沒進過局子,但是對局子里的梗是知道的,當即道:“下官干了什么好事?”
“你給本官裝糊涂?”
魏玄同大怒!
蕭業不耐道:“魏大人把下官叫來,就是為了朝下官發火?那下官可不慣著您老,若無他事,下官就告辭了,您的火愛朝誰發朝誰發!”
蕭業最討厭這套,有事說事,沒事少嗶嗶。
蕭至忠也扯了扯魏玄同。
“好!”
魏玄同這才道:“若非你挑的事,岑大人怎會被關進臺獄?你竟然和老夫裝傻?現在此案已經攀咬到了陛下身上,你罪該萬死!”
蕭業臉一沉道:“岑長安吸司賓寺的血,難道不該揭發出來?再退一步說,岑長安的案子是右肅政臺的案子,與下官何干?他一路攀咬,咬出他的兄長,他的兄長岑長倩受不住恐嚇,嫁禍給陛下,這種人不該死,怎么成了下官該死?魏大人,你官官相護也得有個數罷?”
“你你你……”
魏玄同氣的面色鐵青,胡須亂顫,卻無言以對。
蕭至忠忙打圓場道:“魏大人的意思是責怪你未能顧全大局,并無他意。”
蕭業糾著脖子,拱手道:“族叔,何為大局?難道縱容貪官貪墨銀錢就是大局?兩位身居高位,體會不到下層小官吏的艱難,幾十兩銀子,在高位者眼里不過一餐之用,但對于諸多八九品小官,足抵全家一年開銷。
下官只是從六品的小官,眼里只有禮賓院這幾畝大的地方,朝廷既然讓下官任禮賓院丞,下官自要盡心盡力,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國家大事,社稷蒼生,是宰相們應該考慮的,下官目光短淺,看不到太遠,還請魏大人見諒!”
蕭至忠被噎著了,也是氣的不輕。
反是魏玄同,點頭道:“你既自承目光短淺,老夫就不以責備之言相加了,你雖年幼,卻受皇恩,此事鬧到如今,不僅陛下身陷險境,你也被同僚唾棄,想必非你之初衷,今有一法,可還你忠義之名,不知你可愿為?”
蕭業暗暗冷笑。
嘉靖朝有越中四諫,戊午三子,在清流的唆使下,彈劾嚴嵩,受戮,落下忠義美名,現在魏玄同又說還自己忠義之名,不就是讓自己去死么?
“如此還?”
蕭業淡淡道。
魏玄同道:“由你出面,去刑部自首,坦承覺察禮賓院膳食銀子有貓膩,欲從中分一杯羹,卻因索要數額過大,未與岑長安談妥,遂一怒之下,向右肅政臺檢舉,今見天子無故受污,心中惶恐,念及蕭家累受皇恩,故揭示真相,還天子以清白。”
車廂外面,心如心意聽的面面相覷,雙雙倒吸了口涼氣。
這些文官,好狠毒的啊,偏偏還一副義正嚴辭,天下為公的口吻!
蕭至忠也道:“賢侄,老夫知道,讓你這樣做確是有些為難,可是為了陛下,所有人皆可犧牲,事情由你而起,自當由你而終,你放心,江都蕭家從此之后,就是老夫的本家,自會精心照料,你的嬸嬸和堂妹,老夫亦會視如自家人,至于你的忠義之名,他日陛下早晚為你平反,朝中清正之臣,也將為你進謚文正,屆時,你將受天下人景仰,又于冥府受皇恩庇護,豈不美哉?”
不得不說,蕭至忠口才上佳,如果蕭業是正宗的文人,說不定都心動了,慨然赴刑部自首,可惜他不是,不禁哈哈笑道:“原來是想讓下官去頂罪,下官還是那句話,我沒有錯,為何要去頂罪?”
魏玄同理所當然道:“陛下斷不容有意外,解鈴還須系鈴人,為了陛下,只有請你服從大局,你的身后事,自不用你來操心。”
蕭業道:“我若說不呢?”
“枉懷英兄器重于你,枉孟將兄舉薦于你,想不到,你汝竟是個貪生怕死之徒,你怎能如此沒有大局觀?莫非就不怕茍活于世,受人唾罵,于朝中再無立足之處?”
魏玄同破口大罵。
“是啊!”
蕭至忠也勸道:“太史公曾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茍活于世,乃鴻毛之毛,我輩不取也,舍身取義,則重于泰山,若老夫是你,何惜一身?”
蕭業冷聲道:“魏大人,族叔,若真是下官的錯,下官抵命也無妨,但是下官無過,自不會赴死,你們所謂的大局觀可以打個比方,某個人沒穿底褲,被人踢了一腳,現出原形,不反思自己為何沒穿底褲,反諉過于踢了他一腳的那人。
說到底,你們的處世觀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出了問題,不想著解決問題,而是解決提出問題的那人,所謂清流,不過如此,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
隨即拋開車簾,跳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