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業把魏征作的隋書,撿要點道出。
煬帝面色數變,有憤怒,有驚愕,也有不甘,最終冷聲道:“李家奪了朕的江山倒也罷了,何至于如此污蔑朕?”
蕭業無奈道:“請隋世祖皇帝明鑒,在下只是皇家棄子,到現在都不敢暴露身份,而隋書作出時,我還沒出生,這頂帽子扣不到我頭上吧?”
“呵~~”
煬帝輕蔑的一笑:“李淵乃朕的表親,朕以腹心托之,他卻于背后捅朕一刀,你們李家人皆為奸詐之輩。”
蕭業索性不吱聲。
皇帝的共同特性是沒有人性,越是有為君主,越是沒有人性,與這樣的人多說無益,除非他自己繞過彎子。
煬帝又道:“罷了罷了,說來朕還要感謝你,雖說你是為奪朕的龍氣而來,可若非是你,朕的魂魄還須日夜受陰火烘烤。
朕已是個死人,因駕駁龍氣方能支撐著與你說幾句話,不久將魂歸冥府,你若答應為朕正名,復世祖明皇帝謚號,朕便將龍氣送你,如何?”
蕭業沒法保持沉默了,正色道:“世祖皇帝倒是為難我了,我連認祖歸宗都不敢,如何為你正名?況且魏征所著隋書雖有夸大之處,可若非你濫施民力,將天下逼反,大隋怎會二世而亡?”
煬帝冷笑道:“你還想不想要龍氣了?“
蕭業不屑道:“沒有你,我也能煉化,無非費些手腳,今晚大局已定,我怕什么?”
煬帝淡淡道:“朕可于死前將龍氣放走,教你竹籃打水一場空!”
蕭業最恨被人威脅,眼里綻出寒芒,哼道:“好歹你也做過皇帝,怎能不講道理,你的功業,是建立在萬民的苦難之上,巍煥無非民怨結,輝煌都是血模糊,你只顧自己好大喜功,卻看不到民間的疾苦,若論揮霍家業之速,天下帝王未有若斯之甚也。
若讓我評價,你這一生有功無德,不識人君大體,內圣有缺,晚年又變得昏庸,故近臣互相掩蔽,不以實對,或有言實者,輒大被詰,各求茍免,上下相蒙,每出師徒,敗亡相繼,戰士盡力,不加賞賜,百姓無辜,咸受屠戮,蒸庶積怨,天下土崩。
而我大唐,雖得位略有不正,但數代皇帝,無不兢兢業業,如履薄冰,故百年過去,尤是盛世,雖有瑕疵,卻不掩瑜!”
煬帝默然半晌,嘆了口氣道:“朕確實不是一個好皇帝,但朕私德無虧,父皇并非被朕逼死,朕也沒有調戲過陳夫人,是她與楊勇勾結,趁父皇病重糊涂了,構陷于我,當時情況緊急,朕不得不納楊素諫言,封鎖宮禁,朕請你還我個人清名,這也讓你為難么?”
煬帝的話語中,竟然帶上了一絲哀求。
在道法顯圣的世界,身后名非常重要,對于翻案成明君,煬帝心知不可為,畢竟大好江山敗在了他的手里,雖有萬千理由亦不足以贖其罪,只能退而求其次,保住私節。
蕭業看著煬帝,目中現出惋惜。
其實煬帝是個典型的二世祖,這樣的人,適合做個太平王爺,逍遙一生,并不具有總攬全局的才能,如追根溯源,根源應在獨孤皇后那里,把錯誤的人擺在了錯誤的位置上,以致釀成慘劇。
好一會兒,蕭業沉吟道:“隋失天下,不完全是你的過錯,你的母后善妒,好強,不辯是非,我也不怕打擊你,其實你的大哥楊勇更適合當皇帝,但你母后眼里只有小節,被你投其所好,廢楊勇改立于你,因此獨孤皇后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如有能力,必去冥府調查真相,若你所言屬實,理應盡力還你清白。”
冥府第二層!
隋宮!
獨孤皇后面色鐵青,咬牙切齒看著水鏡中的蕭業道:“此子可恨,可殺!”
楊堅卻是沉默,回想自己的一生,越發覺得蕭業的評判乃是金玉良言,當初若非懼內,怎會廢楊勇,立楊廣?
其實楊勇沒什么毛病,無非是好色,這算得了什么?
可是江山丟了再也奪不回來,為此與獨孤氏爭吵有何意義?
罷了,罷了,不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