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庚身邊的同鄉伙伴王長良紅了眼圈,哽咽著開口。
“家里地本來是有些的,年景好的時候,也不至于完全吃不飽肚子,但是去年遭了蝗災,糧食被毀了一半,老娘急病了,求醫問藥把家里儲蓄都耗光了,只能賣了好幾畝地。
鄉里土豪知道我家里急用錢,居然壓我地價,把上好的肥田壓到下等薄田的價,我無可奈何,只能賤賣土地給老娘治病,但是老娘的病終究沒能治好,人沒了,家里的日子也不行了。”
一言既出,好幾個俘虜隨之嘆息,顯然也是有著相似的經歷。
軍官沉重地點了點頭。
“便是如此了,明明如此辛勞,卻總是遭遇惡事,遇到這樣的事情更無力反抗,只能任憑蹂躪,貪官污吏和土豪劣紳對咱們為所欲為,任意剝奪,這就是你們今日身在此處的原因了。”
戰俘們回想起不幸的經歷,哀嘆聲此起彼伏,很久都沒有停息。
軍官感嘆之后,建議在場的所有人都把自己的事情說一說。
“平時不敢說的,如今就都說說吧,事情總不能悶在心里不說,那會非常難受的,諸位,勝捷軍是農民的軍隊,是給咱們農民做主的軍隊,不用怕,說說吧,想說什么都可以,全都說出來。”
戰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的迷惑和震驚緩緩褪去,于是乎傾訴便繼續下去了。
或許是勝捷軍溫和的對待讓他們放松了戒備,又或者是軍官們引人共情的講述讓他們感到內心深處的親近。
他們把藏在心里很久很久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一個人說完一個人接著說,字字如刀,斑斑血淚,他們一邊說,一邊抹眼淚,說到最后,更是變得哽咽不能言。
戰俘們心中原有的恐懼、戒備和不解,在這一過程之中逐漸消融,感同身受而產生的共情讓他們甚至感覺到他們不是戰俘,勝捷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勝利者。
大家仿佛真的就是可以說心里話的朋友似的。
在這樣的氛圍下,不約而同的,他們互相傾訴。
這種戰爭贏了沒有他們什么事情,輸了他們卻十之**會跟著死。
或者說不用等戰爭開始,哪怕是在行軍路上,他們都會有生命危險。
干活干的不勤快,稍微有點毛手毛腳的,沒有人看到還好,一旦被正兵或者官吏看到了,必然是一頓毒打。
軍營里等級森嚴,軍法的名義之下,上級對下級有生殺予奪之權,而位于食物鏈最底端的這群人們,只能被動地承受著所有一切苦楚。
總有人想要從那個可怕的軍營里逃出去,但是逃出去并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一旦被發現,一定會死得非常慘。
這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那些女真正兵和官吏們是不清楚的。
他們被關押在另外的地方,輪流被拖出去參加打撈沉船清理航道的工作,被嚴格監視,用鞭子和棍棒監督,工作非常辛苦。
這些女真正兵和官吏們的作用還是很大的,除了可以做參照、讓其余戰俘產生強烈的對比感,還能用作苦力,榨取勞動力,榨干勞動力之后還能舉行公審大會干掉他們。
這簡直是一舉多得。
還有比這個更加美妙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