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女兒家這時候已經嫁人了,趙惜蕊這邊卻是因為趙家決定造反的事情所以暫時沒能顧得上,延后了。
卻也正是如此,讓趙作良發現了改變一切的契機。
如果可能的話……
趙作良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組織了一下語言。
“如果說,爹爹給你安排一場親事,把你送到一個比較危險的人的身邊,經歷一些比較危險的事情,你……會憎恨爹爹嗎?”
趙惜蕊看向了趙作良。
“是為了爹爹可以重新變成有身份地位的人嗎?”
“不,只是為了我們這個小家,僅此而已,和趙氏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爹爹以后不會為趙氏謀劃任何一件事情,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我們這個小家可以活的安穩,但是因為脫離宗族是一件有風險的事情,所以……”
趙作良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覺得自己有點卑鄙。
把女兒的終身大事當成籌碼來利用,把那么貼心的那么孝順的女兒的終身大事當成籌碼,把她置于極為危險的境地之中。
這是一個父親該做的事情嗎?
趙惜蕊低下頭,面色平靜的沉默了一會兒。
“婚姻大事,本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哪得自作主張?一切聽憑父親做主。”
趙作良心里一顫,抿著嘴唇,好一會兒都沒能說出話來。
良久,趙作良才微微嘆了口氣。
“雖然不太可能,但是……惜蕊,你心中有中意的人嗎?”
趙惜蕊默默搖了搖頭,隨后又問道:“父親選擇的那個人,他心里有中意的人嗎?”
“他孑然一身,從南國到北國來造反,早已舍棄一切,故不可能有中意之人,而且,身邊連一個女人都沒有,是一個純粹想著反金的人。”
“那就好。”
趙惜蕊露出了笑容:“至少這一點上,我與他是一樣的。”
趙作良看著女兒強作的笑臉,只覺得心中歉疚,想說些什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活了那么多年,他才意識到自己脫離了家族的資源之后是一個多么貧窮且無能的人。
想要走出當前的困境,居然只能靠女兒。
回鄉的路上,他聽說了蘇詠霖往外放出了想要成婚的風聲,細細思考一陣子,他就覺得這件事情并不簡單。
當前局勢之下,金廷依然占據優勢。
就算連戰連敗,金廷也還沒有露出大廈將傾的頹勢。
蘇詠霖打敗了金軍第一波討伐軍,占據河北,斷了金廷一臂,這件事情不假,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大出血之后金廷并非沒有一搏之力。
一旦金廷完成戰爭動員,才是雙方見真章的時候。
闖過那道關卡,才是蘇詠霖正真可以證明自己的時候,否則一切都是過眼云煙。
所以,在這個時候想要結婚,又能找到什么樣的好人家呢?
話說他這個時候結婚真的不是為了找一個墊背的?
趙作良自己都覺得他想要找結婚對象,估計只能從那幫死黨的家庭成員當中選擇,要想在這個時候拉攏誰,那是想都別想。
任何一個稍微聰明一點的、有點長遠眼光的宗族都不會選擇和一個朝不保夕的造反賊首結成生死同盟,把整個宗族的命運托付給他。
那實在是太危險了。
可是一段時間過去之后,趙作良改變了主意。
你想找個墊背的,正好,我也想找個墊背的。
你無路可走,我何嘗不是看不到前路。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的陪你走上一遭!
趙作良懷著如此的想法,親自動身北上,準備和蘇詠霖好好的見一面,聊一聊相關的問題。
趙作良做出了決斷,邁開了人生新篇章的第一步,而在這新的一年里,大家各有各的難處。
蘇詠霖難,趙作良難,趙開山更難。
當然,如果說趙開山面臨的難度是噩夢級別的,那么完顏亮面臨的局面就可以說是轉生級別的。
沒有誰比新一年的完顏亮面臨的局面更加嚴峻了。
以致于連年節他都沒有好好的慶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