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蘇詠霖就是彼蘇詠霖,那么對于南宋來說,這件事情可以是好事,也可以是壞事。
好事當然是指蘇詠霖是宋人出身,本身的宋人屬性讓南宋與他來往的時候可以占據一些優勢。
壞事也一樣很明顯——他殺了官,還是個私鹽販子,對于南宋朝廷來說,這兩樣忌諱幾乎是不能被接受的,這還是不可遮掩的污點。
如果這件事情暴露出去,必然會影響到張浚計劃中的談判部分。
張浚是真的想要通過談判和利益讓光復軍整體并入南宋國土之內,兵不血刃收復中原還能得到大片國土,并且借光復軍之強悍重組宋軍,加強朝中主戰派的力量,就此徹底壓倒主和派。
利用光復軍的強大戰力和蘇詠霖的軍事才能,南宋甚至可以做到北宋都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這一切想要實現的話難度非常之大,首先一點,就必須要把蘇詠霖販私鹽和殺官的事情徹底掩蓋住。
哪怕這件事情是真的,這個蘇詠霖就是那個蘇詠霖,他也要把這件事情徹底掩蓋住,把蘇詠霖的真實身份永久埋葬,讓他成為一個土生土長的金國漢人,這樣才更加方便行事。
這樣一想,張浚忽然又想到,那個所謂的大人物搞不好還沒有忘記當年的事情,很有可能已經戒備起了這個蘇詠霖,但是他卻沒有公開說過,也沒有把此事告訴皇帝。
也就是說,他知道這件事情不宜聲張,并不打算暴露自己。
這倒是個利好,幕后黑手不敢暴露,卻也是個隱患,幕后黑手還在朝中。
若要完成這次和談,讓蘇詠霖看到朝廷的誠意,則蘇詠霖的身份必須洗白,這一部分的隱患也是必須要除掉的。
于是張浚開始思索該怎么做才能把這件事情消弭于無形之中,要如何發動政治攻勢,讓當年的幕后黑手束手就擒。
正當張浚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又有一個驚人的消息從北方傳來了。
傳回消息的是負責北上山東與光復軍高層做進一步接觸的陳康伯送來的關于三十多年前被俘虜到金國的北宋皇室的消息。
消息里指出,光復軍已經攻克中都,滅了金國,在整頓清算金國皇室的時候,發現了為數不少的北宋皇室,其中還有徽欽二帝的直系親屬。
他們還都活著。
如果南宋這邊愿意接受他們,光復軍將安排他們返回故國。
然后一個更令人震驚的消息也隨之傳來。
根據光復軍俘獲的金國重臣的交代,四年之前,也就是紹興二十六年的時候,趙桓就死了。
比起第一個消息,第二個消息更值得滿朝震動。
趙桓死了四年,金國那邊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當初趙佶死亡,金國那邊可是很快就把消息給到了,可為什么趙桓死了,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當然,這不重要了。
趙桓死了,金國也沒了。
趙構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在朝堂上愣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借故離開皇位,走到皇位之后的隔間內,說是要方便,但是方便了很久都沒有出現,于是貼身宦官就去找他。
結果貼身宦官愕然發現趙構躲在隔間內無聲的哭泣。
他一邊哭,一邊掉眼淚,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是一極度痛苦的樣子。
很久之后,趙構才收拾好心情,帶著極為復雜的情緒坐回了皇位,讓群臣商討一下這件事情該怎么應對。
趙構不好意思說,但是群臣都清楚,問題在于那些被金軍俘獲的現在還活著的宗室們,是要還是不要。
群臣的意見當然是要,怎么能不要呢?
自己沒本事救回來,現在人家救回來了你還說不要,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也太難看了一些,又叫天下人如何看待大宋皇室?
所以必然是要,還要大張旗鼓,讓天下人都知道大宋宗室回來了,抗爭勝利了。
管他是誰的抗爭,反正勝利了。
湯思退等人看著趙構的表情,感覺趙構的表情是輕松之中帶著一絲糾結,很難判斷他是輕松還是糾結,于是也不敢貿然發言。
到最后,趙構沒有給出明確答案,只是讓陳康伯那邊盡快確定還活著的徽欽二帝直系親屬的名單,以及可能返回的宗室花名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