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渡略微閉上眼,輕輕地用筆桿敲了敲桌面:“我沒有被人看見,沒有被監控拍到,只是想和你說幾句話――”
“出于某種原因,兇手決定要殺何忠義。”駱聞舟說,“按著方才的推論,既然他是臨時起意,那兇器早準備好的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性是,張東來那個二百五摘了領帶后不知隨手扔在了哪,正好被起了殺心的兇手看見,他突然靈光一閃,想出了一個很絕的主意。那么第二個問題,他為什么要把死者約到這里——文昌路?”
陶然想了想:“如果兇手是趙浩昌,文昌路是他的工作地點,熟悉的環境好下手。”
“他熟悉的地方應該不止文昌路一處,如果只是為了安全感,他家附近不是更好?”駱聞舟緩緩抱起雙臂,對上費渡的眼睛,他發現費渡的眼神非常冷,冰冷得像是一對無機質堆砌成的,他沒有移開視線,直視著費渡問,“你的看法呢?”
“我挖了個坑,放了一只替罪羊在坑里,現在我當然要把自己擇出去——”費渡說,“為了不在場證明。”
陶然既不是被人越砍越精神的中國隊長,也不是能晝伏夜出的小青年,到了后半夜,生理上已經很困倦了,被塞了一大堆信息的腦子里亂成了一鍋粥:“慢點慢點,這個不在場證明是怎么算的?我們分明從監控里查到了何忠義去文昌路……”
駱聞舟點了根煙,先是背過身去深吸了兩口,接著伸長了胳膊,盡可能讓煙往門外飄,聲音有些含糊地說:“陶然,你忘了嗎,咱們查到的監控是‘意外’。”
陶然激靈了一下。
對了,何忠義當晚小心翼翼地避開了監控,卻不料低估了有錢人們怕死的心,除了明處的監控,承光公館外圍的小路上有幾個隱藏的攝像頭。
拍到了他的那個就是其中一個偽裝成鳥窩樹屋的攝像頭。
他和兇手都不知道這個永遠被記錄下來的剪影,而警方也正是順著那個意外的鏡頭才摸到了公交車站,乃至于追蹤到了何忠義的去向。
花市東區的各種監控太多了、公共的、交通的、商鋪的、私人的……不一而足,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一個人在什么時間走了那條路,挨個排查是不現實的。
“他可以選一個同伴,隨便找個借口,比如‘喝了酒’,搭別人的車回到公司,同時,故意找點事,叫一個或幾個下屬來加班——這在律所是常事,沒人會覺得不對勁。做為二級合伙人,他有獨立辦公室,他可以在別人忙的時候悄悄離開,用替罪羊的領帶殺了何忠義,藏好尸體,再回到辦公室,裝作上了個廁所的樣子。”費渡在紙上畫了一個完整的圓圈,“這樣,他就得到了一個完整的證明,‘和某個人一起回公司,然后一直在公司加班’,如果不是你們恰好跟蹤到了何忠義,那么兇手的這個不在場證明幾乎是無懈可擊的。”
“何忠義的尸體在花市西區出現,第一嫌疑人張東來當天在花市東區,”駱聞舟立刻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兇手拋出了領帶這個殺手锏,為了他‘無懈可擊’的不在場證明,下一步,他應該是想除掉何忠義他媽這個可能暴露他身份的人,同時繼續給我們強化‘這起兇殺案發生在花市區’的概念——所以這個兇手很可能會把何忠義他媽帶到花市區!”
他話音剛落,陶然已經開始聯系起在外面搜索何母的警察們:“各部門注意,后續搜索以花市區為主——費渡,西區還是東區?”
費渡沉吟片刻:“東區。”
駱聞舟一抬眼:“為什么?”
“這樣更有視覺沖擊力,更能逼迫你們重新逮捕張東來,還有……”費渡輕輕地說,“我的直覺。”
駱聞舟和陶然同時站起來。
費渡靜靜抬起眼:“我能一起去嗎?”
駱聞舟猶豫了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