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聞舟略微變換了一下坐姿:“你方才在天幕上說的話,是真的嗎?”
費渡十分無所謂地一揚眉:“當然不是,我只是在混淆自己和她的經歷,試著跟她建立感情聯系。”
駱聞舟遲疑了片刻——他跟費渡好好說話的經驗不多,總是一不小心就進入互相人身攻擊的環節,好半天,他也沒斟酌出合適的措辭,只好一如既往地有什么說什么。
駱聞舟:“當年我調查過你爸。”
這并不新鮮,一個女人無聲無息地死在家里,獨子堅持認為她不是自殺,為了保險起見,除了法醫證據外,肯定也要稍微查一查死者身邊人的,因此費渡略帶幾分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很想讓他別再說廢話。
“在這個過程中,我發現有另外一撥人也在跟蹤調查他,抓回來一問,發現是一幫自稱‘私家偵探’的無業青年,是你花錢找的吧?”
費渡的耐心到了頭,站起來就要走。
“還有一次,你在陶然家寫作業,留下了幾張沒用過的演算紙,上面有壓痕,后來我用鉛筆把它涂了出來,發現是一份你父親的行程表,當時已經是你媽出事后兩年多了,當時我就想,這兩年多,你是一直在注視著你爸的行蹤嗎?”駱聞舟沒在意他的態度,靜靜地說,“我曾經一度覺得這件事讓人毛骨悚然,后來你爸又出了意外……”
費渡聽到這里,腳步一頓,他正好走到駱聞舟身側,忽然無聲地微笑了起來。
他低頭看著駱聞舟,目光有一點危險問:“你懷疑是我做的手腳?”
駱聞舟正面迎上了他那隨時能飛出桃花的眼神,忍不住心生感慨——這小子長得實在是很對得起觀眾。
費渡略微彎下腰,伸出一根手指,豎在嘴邊,耳語似的對他輕聲說:“很可能就是我啊,駱隊,你想想,他死也好、變成植物人也好,我都是他巨額財產的唯一繼承人,只要……”
他話沒說完,駱聞舟突然強行打破了這個裝逼進程,他一伸手揪住了費渡的領子,把他的脖子拉低,隨后一巴掌拍在他的腦門上。
那手心太燙了,費渡覺得自己好像被一個烙鐵打了一下,整個人驚愕地往后退了半步。
駱聞舟:“我跟你好好說話,你怎么那么討人嫌?”
費渡回過神來,憤怒地往回扯自己的領子——到底是誰討人嫌!
結果駱聞舟下一句說:“但是我突然覺得,為了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肯在大庭廣眾之下剖開自己胸口的人,不應該是個危險的人,我是打算為了這些年的偏見和懷疑給你道歉的。”
費渡愣了愣,然而還不等他一個冷笑醞釀成熟,他的領口突然毫無預兆地往下一沉,駱聞舟重重地往前倒去,正好撲到了他身上。
費渡頓時覺得自己是被一張滾燙的電熱毯裹住了,一愣之后,他試探著伸出手背在駱聞舟額頭上碰了碰,滾燙,燒得快冒煙了。
費渡又捏著他的外衣角,掀開看了一眼,一眼過后立刻扭過了頭——又想吐了。
他保持著這個詭異的姿勢原地戳了一會,好不容易平息了翻滾的胃,面無表情地盯著駱聞舟,好像在琢磨這塊五花肉是燉著吃還是煎著吃。
隨后大約是覺得此人皮糙肉厚,口感太老,費渡十分嫌棄地“嘖”了一聲,彎下腰比劃了幾個姿勢,既不想背著他也不想抱著他,試著拽著他的腰帶往肩上扛,又發現這貨有點沉。
費渡把暈過去的駱聞舟扔在一邊的石椅上,拿起快要沒電的手機撥了陶然的電話。
“喂,110嗎?”他語氣不怎么好地說,“我撿了個老大爺,好像快不行了,怎么交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