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聞舟應了一聲,隨手抓起一瓶便攜式的豆腐腦,把拇指粗的吸管插/進去,隨便攪了兩下,一邊走一邊喝,走到曾主任辦公室門口,他也已經把一次性杯子喝了個底朝天。
駱聞舟懶出了蟲,就為了少走幾步,他隔著兩米遠,對準樓道垃圾桶,十分瀟灑地來了一記“遠射”,一次性塑料杯應聲入簍。
他還沒來得及慶祝自己的完美投籃,旁邊辦公室的門從里面打開了。
曾廣陵一推眼鏡,冷冷地看著駱聞舟:“你沒去nba真是屈才啊。”
曾主任早年是做法醫出身的專家,后來因為老張局欣賞他永遠專業和精確的態度,強行把他提到了管理崗位,雜七雜八的事輪著拋給他干,今天讓他負責主持黨員生活會,明天讓他出文件,后天又讓他插手行政人事,費盡心機地給他安排各種“鍛煉”鋪路,鍛煉得曾主任痛不欲生,天天想辭職,越發冷若冰霜。
駱聞舟剛調到市局的時候,經常跟在他身后跑現場,曾廣陵生性嚴謹,很看不慣當年駱聞舟那種小玩鬧。駱聞舟三天兩頭被他數落,早就在他面前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臉皮,絲毫不在意,嬉皮笑臉地往曾主任辦公室一鉆:“可不是么,就因為我有一顆為人民服務的心,忍痛放棄了兩千萬美金的年薪,多么值得歌頌的精神——我聽說來的是老熟……”
“人”字還沒來得及出口,駱聞舟就愣住了。
曾廣陵辦公室里有兩個人,一個是他意料之中的肖海洋,肖海洋見他進來,規規矩矩地站起來跟他打招呼:“駱隊。”
至于他旁邊那位,就顯得不那么規矩了。
“確實是老熟人,”費渡的目光先是愉快地從駱聞舟的胸口以下、膝蓋以上掃了一圈,免費欣賞完畢,才微笑著接上了駱聞舟的話音,“上個月我還去駱隊家吃過飯。”
曾廣陵是市局的老前輩,眼看著駱聞舟從狗屁不懂的大少爺長成現在的刑偵隊隊長,嘴上不說,對他私下里那點破事也心知肚明,聽了費渡這句話,曾主任頓時想歪了,狠狠地刮了駱聞舟一個大白眼,意有所指地說:“都認識我就不廢話了——去年咱們市局和燕公大的研究生院不是打算做個聯合調研項目嗎,還是老張局牽頭的,就是要從實踐中摸索理論,再拿理論支持實踐,就拿這回這起橫跨二十年的少女綁架謀殺案來說,這就很有研究價值,燕公大那邊已經成立了專門的研究小組,小費是聯系人——聞舟這人看著不靠譜,其實還是挺公私分明的,是吧?”
駱聞舟:“……”
什么不靠譜的研究小組找這么個貨當聯系人!母校研究生院的人都死光了?
曾廣陵:“小肖剛來,先認認人,現在咱們市局刑偵隊年輕人多,也好融入。費渡——”
費渡把二郎腿放下來,在駱聞舟萬分牙疼的目光下,又文靜又無害地叫了一聲:“曾老師。”
“哎哎,不用那么客氣。”曾廣陵明顯被這個稱呼取悅了,冰雕似的臉上不由自主露出了一點微笑,語氣柔和了至少三度,“我其實也就教過兩年課,算是你們大師兄吧,你們老潘給我打過電話了,有什么需要盡管提,隨時到我辦公室來就行。”
駱聞舟先是單獨接受了曾主任的一番談話,那眼神和心眼歪到了外太空的中年男人對他的個人操守進行了毫無道理的質疑與敲打,隨后又被拎到陸局辦公室,針對那個什么狗屁研究項目開了一場上升到政治覺悟的會,等他拖著心累的腳步回到刑偵隊,霍然發現這里已經不是他認識的辦公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