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渡倏地睜大了眼睛——等等,什么叫“駱聞舟都沒有”?
這句話里蘊含的信息有點意味深長。
可還不待他反應,穆小青就撂下了一句更狠的話。
她說:“哈哈哈,我得拿回去跟我們家老頭子顯擺顯擺。”
說完,穆小青女士瀟瀟灑灑地拈花飄然而去。
費渡:“……”
但凡他活動能靈便一點,大概已經給她跪下了。
駱聞舟趁著會議間隙,想起費渡方才那條信息,十分奇怪陶然沒跟他說清楚,有點擔心穆小青嘴上沒把門的胡說八道,于是又把電話打回去:“怎么了?”
費渡語氣有點奇怪地說:“沒怎么,師兄我愛你。”
駱聞舟明知道“我愛你”仨字從費渡嘴里說出來,就跟“吃了嗎”差不多,還是一不小心撞在了樓道里的飲水機上。
然后他當天傍晚就在傳達室收到了一簇熱烈又直白的玫瑰花,撲鼻的芬芳讓駱聞舟一瞬間疑心費渡是干了什么對不起自己的事,可是一想起費渡那個狀態,即便想干什么也是“心向往之,身不能至”,他就又淡定了,欣然把花帶回家安放在書房,并在駱一鍋想跟進來看個究竟時殘忍地把它鎖在了門外,吹起了愉快的口哨。
兩個人各自在穆小青女士那里留了個不可說的把柄,每天各懷鬼胎地和平共處,倒比以前和諧了不少。
終于,又過了一個多月,在隆冬第一場雪降下來的時候,駱聞舟徹底不瘸了,費渡也能出院休養了。
車里暖氣開得太足,費渡不一小心迷糊了過去,等被駱聞舟拍醒的時候睜眼一看,發現周遭一點也不熟悉。
“前面還有五分鐘到我家,”駱聞舟說,“你先醒醒,省得一會吹了冷風感冒。”
費渡低聲重復了一遍:“你家?”
駱聞舟面不改色地注視著前方路面,努力憋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來:“對,日用品我都準備了,回頭我先把你放下,你看看還缺什么,列個單子給我。”
費渡可能是想歪了,默認了這種安排,同時下意識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駱聞舟的家費渡來過兩次,地面一百來平再加一個附贈的地下室,對于一個單身漢而言,是有點太大了,不過貓可以在里面盡情撒歡。
推門進來,屋里暖氣融融,迎面就是廚房飄來的肉香,一股家的味道不由分說地纏上了冰天雪地中歸來的人,好像能把人融化在里頭似的。
因為駱一鍋同志的革命氣節不足以取信于人,廚房里又燉了雞,所以駱聞舟臨走的時候把它反鎖在了衛生間里,駱一鍋對這種安排怒不可遏,聽見門響,變本加厲地撓起門來,嘴里發出嗷嗷地咆哮,只待門一開,就撲上去把那鏟屎的撓成個大花臉。
誰知還沒付諸行動,駱一鍋就聞到了陌生的氣味,在費渡腳下兩米處來了個急剎車,瞪圓了眼睛,屁滾尿流地又滾回了它的臨時監獄,悄無聲息地躲到了門后邊。
費渡就像個鎮宅的,他一來,再也不用防著貓往飯桌上跳。駱聞舟難得在家吃上一頓不必“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飯,消停得快要感動了。
更令他感動的是,費渡居然也沒有作任何妖,非但對駱聞舟自作主張地把他帶回家沒有任何意見,脾氣也非常順當,不管跟他說什么他都答應“好”,而且短暫地抑制住了他的事兒逼本性,對駱聞舟準備的各種日用品也沒挑什么刺……當然,當夜幕降臨的時候,駱聞舟才發現,是自己感動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