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海洋簡直無法控制自己,在整個刑偵大隊圍著一群熊孩子打轉的時候,他恨不能沖出去搜遍全城,抓回盧國盛,挖出那一壇經久的沉冤——
“說吧,誰冤枉你了?”這時,駱聞舟轉過身來問他,“誰的冤案被抹平了?”
肖海洋這才回過神來,發現駱聞舟把他帶到了一個隱蔽的樓梯間,墻角的監控歪著脖子卡在那里,仿佛正在面壁思過,造型十分滑稽。
“不用管它,”駱聞舟見他望向監控,頭也不抬地說,“這監控室兩年前局里推行禁煙的時候我們一起弄壞的,至今沒人修,有什么話你可以隨便說,不會留下記錄。”
“盧國盛被通緝一年后,其實出現過,在一次打架斗毆致死案中,法醫意外檢查到了一枚盧國盛的指紋,就在燕城。”肖海洋沉默了好一會,一開口就來了這么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不可能,”駱聞舟皺起眉,“這次案發現場的監控里拍到了盧國盛,我們已經把和他有關的全部資料都調出來了,這么明顯的線索不可能漏掉!”
肖海洋冷笑了起來:“那是因為這是一樁丑事!”
駱聞舟想起內網上關于顧釗的處分決定,愣了一下。
“這條線索很快報到了當初經手這案子的刑警手上,327案有兩個主要負責人,一個好像是姓楊,當年正好去休假了,另一個就是……就是他,顧釗。”
駱聞舟看著他臉上難以遮掩的隱痛,語氣略微緩和下來:“顧釗到底是你什么人?”
這句話好像一支細細的刺,靈巧地鉆過皮囊,直戳入肖海洋胸口,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仰頭望向樓梯間里被各種二手煙熏黃的天花板和面壁的監控,凝結的記憶緩緩流動起來,千言萬語到了嘴邊,脫口而出,卻仍是干巴巴的:“我父母早年感情不和,爭吵不休,我記事以來,父親就不怎么回家,在外面也有人……第一個給我父親感覺的,就是顧叔叔。”
他媽在醫院當護士,醫院是那種恨不能全世界的人都擠進來搶專家號的大醫院,常年人滿為患,肖海洋記得她總是一臉夜班過后的疲憊,他媽不在家的時候,就會留好飯菜,把小兒子反鎖在家里。
有一次,她走得匆忙,忘了把飯菜盛到小碗里,五歲大的男孩只好搬來小板凳,揮舞著巨大的湯勺給自己盛,他可能天生小腦發育就不太健全,一不小心連人帶鍋一起摔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會的老房子門板墻壁都薄,下班回家的鄰居聽見屋里撕心裂肺的哭聲,敲門也不應,還以為出了什么事,撬了門闖進來。
在肖海洋看來,裹著夕陽進來查看的顧釗就像來救他的英雄一樣。
“顧叔叔照顧了我四年,從幼兒園到小學三年級,低年級的學生作文題材匱乏,老是讓寫‘我的爸爸媽媽’,就是‘我有一個愿望’之類的東西,我寫的爸爸都是顧叔叔,寫的愿望都是長大當警察。”
顧警官年輕有為,剛剛升任刑偵隊長的副手,忙一陣閑一陣的,也那么多值班了,不知是不是單身久了,他很喜歡和小孩玩,肖海洋他媽不在家的時候,他就背著小書包到顧叔叔家去,聽他講抓壞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