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掀被子。”駱聞舟把他拖回來,擦了擦他額角的冷汗,十分欣慰地感覺溫度確實降下去了,于是輕柔地親了親他的鬢角,“做惡夢了嗎?吃退燒藥確實容易做惡夢,我在這等你投懷送抱等了一宿了,來我這尋求安慰吧。”
費渡劇烈的耳鳴褪去,他猶豫了一下,低聲說:“算不上惡夢,只是有一些很奇妙的情節。”
駱聞舟:“……奇妙的情節?比如坐火車上天?”
一大早和病人開黃腔,實在太沒有下限,費渡無言以對地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
“比如我當年一次性破解了費承宇的密碼,其實是因為有我媽的提示。”費渡說,“還有……費承宇好像跟誰說了一句‘我的畫冊計劃’……”
駱聞舟一頓:“你不記得你是怎么打開那扇密碼門的?”
“記得,我記得我是歸納出了幾個可能性,然后去試的,很幸運的是,試的第一個密碼就通過了……”費渡的話音突然一頓,從中感覺到了違和,他以旁觀者的視角推斷自己小時候的心理狀態,認為自己無論如何不敢冒著觸怒費承宇的危險,貿然拿著一堆完全不確定的密碼去試。
所以當時真的是他媽給過他提示?
為什么他一點也不記得?
駱聞舟伸手蓋住他的眼睛:“再睡一會,病好了再傷神。”
等安頓好費渡,駱聞舟悄悄地爬起來,把早餐熱好放進保溫飯盒,又留下字條,獨自去了檔案室,調檔需要走正式手續,尤其是一些封存的檔案,但眼下是非常時期,走手續也找不到可以簽字的人,管理員抽過他無數盒好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把他放過去了。
駱聞舟找了一圈,果不其然沒能找到什么有價值的東西,“畫冊計劃”只有一個薄薄的小冊子,里面是一些非常場面的介紹語,還有幾篇不痛不癢、看起來完全是到處復制黏貼趕制出來的論文,畫冊計劃的牽頭人是當時燕公大的教授范思遠,但最后收錄的論文中,無論是作者還是指導老師,都沒有他的簽名。
范思遠的個人檔案內容也少得可憐,只是簡單地收錄了他的工作經歷和發表過的論文,到十三年前戛然而止,死亡記錄則很奇怪,是在十年前——老楊隱晦地提過,說這個人死了,駱聞舟一直以為他是畫冊計劃東窗事發后,畏罪自殺或是在抓捕途中出了什么意外之類,沒想到事實居然并不是。
正是大清早,管理員和駱聞舟交代了一聲就去蹲廁所了,駱聞舟趁機把第一次畫冊計劃中所有收錄調研過的案卷飛快地復印了一份,業務熟練地做了一回賊。
臨走時,他的目光在范思遠的工作經歷上停留片刻,腦子里突然靈光一閃——
對了,陸局說過,顧釗在工作后,曾經去燕公大讀過一個在職研究生!
與此同時,肖海洋一大早就趕去了戒毒所,戒毒所不像人民公園一樣說來就來,他坐立不安地等了大半天,才總算見到了馬小偉。肖海洋暗地里大松了口氣——這段時間出的意外太多了,他唯恐自己剛找到一點線索,就被告知馬小偉也被滅口了。
馬小偉比之前胖了一點,沒那種癮君子相了,精神狀態卻有點萎靡,那點萎靡在見到肖海洋的一瞬間就不翼而飛,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