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貨,”綜哥若有所思重復道,突然一笑反問:“你指的鮮貨,是什么呢?”
嚴峫只有這一個想法——藍粉!
那閃著結晶體微光的藍粉,就像某種來自深海的幽靈,無聲無息潛入建寧,源源不斷滲透這座巨大都市的背陰面,直到在胡偉勝的天臺上顯出了鬼魅的端倪。
沒人知道它的結構式,也沒人知道它從何處而來,在陰暗交界處負重而行的緝毒警對此無計可施。
唯一可能對它有所了解的人,此刻正坐在這個房間里。
嚴峫心中微動,向下瞥了眼,電光石火間撞上了江停的目光。
江停幅度極輕地,對他搖了搖頭。
“……”嚴峫抬頭笑了,說:“嗨,我跟綜哥聊得來,也就不遮遮掩掩的了。”
毒販緊緊盯著他。
“就是那種紅色的,說吃了考試好的,老胡給我推薦過幾次。”嚴峫摸摸鼻子,笑道:“當然也不是我自己吃,就是老胡說這個藥嘛,好拿去給女學生。”
話音剛落,綜哥鼻腔里一哼。
緊接著那哼聲變成了止不住的大笑。
“我就說,這個老胡真是,哈哈哈哈——”
房間里其他兩個小馬仔也捧場地笑起來,滿頭冷汗的胖子不明所以,僵著臉呵呵傻樂。一時整個包廂充滿了快樂的釋然的氣息,綜哥拍著大腿笑道:“有,有,當然有哈哈哈哈——老胡可真有點子,絕妙啊!……”
嚴峫跟著笑起來,胸腔里嘭的一聲。
那是心臟重重摔落回去的動靜。
“沒想到大兄弟你左擁右抱,這是水路旱路雙線并行啊,”綜哥斜眼睨著他,不干不凈地打趣道:“行,有志氣,難怪老胡什么都給你說——哈哈哈哈哈哈!”
嚴峫知道自己在毒販眼里已經是個不擇手段且男女通吃的泰迪精了,提起嘴角干巴巴笑了下:“好說好說,人生在世,及時行樂。”
綜哥越過茶幾,伸手戳了戳嚴峫的肩膀,比了個大拇指。
“價錢的話倒不是問題。”嚴峫拍拍眼前那摞現金:“我帶上來的可能不夠,但車就停在樓下,后備箱里還有……”
出乎意料的是綜哥打斷了他:“不急,不急,我們這個貨還沒試完呢。”
嚴峫微怔。
“你說你在老胡那買過‘白貨’,但老胡的純度跟我比可差遠了。你呢也別先著急要鮮貨,總得嘗嘗我這里的好白面兒,咱們才能談下面的生意吧——不然是個人都上門來,我這兒再有渠道,再有新鮮貨,那也不夠賣的呀,你說是不是?”
綜哥話說得很和藹,行動卻完全沒有容人置喙的余地,直接從紅毛手里接過膠囊,放在錫紙上,笑瞇瞇遞到了嚴峫面前。
緝毒警臥底除了要過人的勇氣,極度的細心,和非凡的謹慎之外,還要面臨一項非常特殊的挑戰——吸毒。
或者說,假裝吸毒。
嚴峫望著靜靜躺在銀色錫紙上的兩枚膠囊,腦海中亂七八糟閃過了很多念頭。每年因染上毒癮而形毀人廢的臥底,內網上定期公布雙規的被毒販腐蝕的干部,念書時警校組織去強戒所參觀,有個胡子拉碴不人不鬼的老頭背對著禁閉室的小窗,緊緊抱著膝蓋,怎么都不肯轉過頭,教官小聲說他曾經是個曾經受過很多表彰的緝毒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