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峫風度翩翩,做了個請繼續的手勢。
“她想檢舉丁家旺和池瑞王樂等人,說辭跟她后來告訴楚慈的一樣,把策劃販毒以及跟胡偉勝交往的責任全推到她爸身上。這跟張嬌的口供不謀而合,也許是在販毒前兩母女就暗自商量過萬一東窗事發該怎么說,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絕大多數女性|愛孩子比愛老公多。”
“所以在刁勇被控制后,丁當發現警方的監視人員,她知道自己已經被懷疑了。這時候她唯一能想到的主意是先聲奪人,所以去派出所,打算拋出已經準備好的說辭。”江停吸了口氣,說:“但是,可能通過觀察交談或其他途徑,池瑞等人搶先察覺到她有了異心,因此先下手為強,把她也綁了回去。”
“然后她選擇跟綁匪合作,”嚴峫接口道。
“是的,她不得不。”江停說:“因為你的推測非常正確,五零二案發當晚胡偉勝車里的那名女性幫兇就是丁當,甚至,她很可能是蓄意謀殺馮宇光的。”
嚴峫叼著那根煙,似笑非笑看了他片刻,終于向后仰靠在椅背里,慢悠悠地重復道:“蓄意謀殺。”
他半晌沒說話,像是非常享受這種與江停獨處的時刻,然后才開口問:“這你也能猜到,說說看為什么?”
“馮宇光一直靠吃阿得拉、莫達|非尼等精神活性藥物來通過考試,在北京他應該有固定且信任的賣家。但來建寧后,因為違禁藥物快遞有風險,加之購買需求十分迫切,他接受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丁當作為新供貨源。他沒想到的是,丁當其實是想殺他。”
“案發當晚馮宇光的倒數第二個電話是打給丁當的,我猜丁當接到電話后,給了他另一個無實名注冊的手機號用來聯系,這同時也是她迷惑后續偵查的一種手段。馮宇光撥通那個無實名注冊手機號后,根據指示上了胡偉勝的車,剩下的事情和你之前推測的應該別無二致。”
江停頓了頓,把頭向后靠在軟枕上,下意識摩挲自己的咽喉。
嚴峫已經發現這是江停思考時的習慣動作,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突然感覺喉嚨有點發緊,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好像那只手正輕輕摩挲在自己的脖頸上一樣。
“那為什么你懷疑她是蓄意謀殺?”似乎是為了偽裝自己的異狀,嚴峫硬生生別開目光,笑著問:“或許她純粹就是想勾引馮宇光吸毒,只是拿錯了貨而已。”
江停卻搖了搖頭。
“馮宇光服下的藥是丁家旺仿造出來的失敗品,應該早就被銷毀了。即便有余量,也不會像甲基苯|丙胺那樣隨意堆在鍋里,‘順手拿錯了貨’的可能性不大。再者,丁當要殺馮宇光的事可能連胡偉勝都不知道,否則他不會去動馮宇光的包,第二天還賣給二手奢侈品店,給自己留下了那么明顯的線索——而胡偉勝為了保護丁當,那種死硬不交代的態度非常堅決。面對這樣一個忠心赤膽的男朋友,如果丁當要殺馮宇光這件事連胡偉勝都瞞著的話,其中的殺人動機,應該是比較微妙的。”
說到這里江停話鋒一轉,微笑道:“不過我也說了這都是猜測,故意殺人量刑不同,丁當應該不會承認才對。”
嚴峫嘖了聲,食指隔空向江停一點:“她承認了。”
連江停都有些意外,“哦?”
“區區不才在下我,親自帶人奮戰半天,字面意義上的把丁家小院掘土三尺,果然不負眾望找到了證據。你猜是什么?”
這次是江停做了個請說的手勢。
“尸體。”
嚴峫在對面詫異的目光中怡然自得,說:“十多只被毒死的流浪貓狗尸體,死亡日期非常接近,好幾只爪尖驗出了丁當的dna。”
江停輕輕抽了口氣,明白過來:“試驗致死劑量。”
“——蓄意投毒,鐵證如山。”嚴峫啪地一鼓掌:“那丫頭當場就崩潰了,哈哈哈!”
人證、物證、口供案卷全部對應,形成嚴絲合縫的證據鏈,徹底釘死了這個持槍制毒殺人團伙。
嚴峫這一仗打得,簡直能用漂亮來形容。
“那胡偉勝真是丁家旺介紹給他女兒的?”江停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