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欣干澀地咽了口唾沫,嚴峫立刻問:“什么車?司機長什么樣?”
“是一輛銀色現代,當時天黑,看不清司機的臉,就是個三四十歲的男的,我們上車后不久就……像被迷過去似的,不知怎么的就睡著了。”
嚴峫沒吭聲,其實也是沒法說什么。
兩個手無寸鐵的十六歲高中生,迷迷糊糊上了黑車,安全防范意識簡直低到可怕。
“等我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荒郊野外了,周圍什么人都沒有,全是山和荒野。我們特別害怕,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一直走啊走啊……之后的兩天我們都是在樹林間渡過的。”李雨欣控制不住啜泣起來:“我們沒得吃沒得喝,賀良還摔傷了,我們都在發燒……”
嚴峫突然聽出了不對:“沒人綁架你們?”
“我根本——根本不知道我們被綁架了,直到回來后我才聽人說,賀良的爸爸媽媽接到了勒索電話。”李雨欣抽抽噎噎地:“但我們當時真的不知道啊,只是在山里不停的走啊走,頭兩天根本連其他人都沒見過啊!”
嚴峫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沒說出來,就問:“那第三天呢?”
李雨欣的表情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似的。
“第三天,我們遇見了……”半晌她勉強從嗓子眼里擠出幾個字來:“那些穿黑衣服蒙臉的人。”
——穿黑衣服蒙臉的人?
“多少人?是男是女?你是怎么遇到他們的?”
“我不知道是他們是從哪里來的,第三天我們爬到山坡頂的空地上昏過去了,醒來時發現這些人圍在空地邊,賀良被綁起來跪在地上,一直在哀求,一直在哀求……我想跑但被他們抓住了。我拼命的喊救命,求求他們放過我們,但有個人拿著電話舉在我耳邊——”
李雨欣瞪大了眼睛,似乎過去了那么久,當時的恐怖還深深浸透在骨髓里:
“那個聲音在電話里說,賀良是個背叛了我的懦夫,叫我必須殺了他。我哭求他別那樣,但他說如果我不敢動手,就得跟賀良一起被刑罰。就像,就像……”
嚴峫問:“就像什么?”
“……”李雨欣發著顫,少頃說:“地上有個坑。”
病房里安靜得可怕,嚴峫和江停兩道目光都集中在少女渾然不似活人的臉上:
“坑里……有兩具尸體……一男一女,手拉著手……”
“他說如果我不殺賀良,我就會像坑里的那個女孩子一樣……”
嚴峫的臉色整個變了,他知道李雨欣的話意味著什么:去年712并不是連環綁架第一次案發!
在賀良之前,至少還有一對受害人!
“……于是你殺了賀良?”嚴峫頭腦里嗡嗡地,聽見自己的聲音問。
李雨欣閃躲著避開了他的目光。
“沒有,”少女囁嚅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暈過去了。等我醒來的時候,賀良他已經……已經死了。”
嚴峫抬眼看向江停,江停無聲地垂落了眼簾。
病房里只聽見李雨欣戰栗的呼吸和哽咽,很久之后,嚴峫緩緩一頷首,說:“行。”
——嚴峫是這樣的人:他辦案時很少有廢話,能采取行動解決的都采取行動解決。
但只要他肯說,那說出的每個字都是一根釘子,釘死之后就絕不可能被外力所改變。
江停無聲地松了口氣,但面上沒顯出來。他仿佛沒看見嚴峫剎那間瞥來的銳利視線,臉上肌肉還是很放松甚至是緩和的,平平淡淡問李雨欣:“后來呢,這幫人放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