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副隊正帶人封鎖天縱山出入口,爭取連夜抓住綁匪。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市局刑偵支隊下黑手!這次我們連一只蒼蠅都他媽不放過,一定要把這幫孫子連根拔|出來!……”
江停摁斷電話,將手機輕輕丟到身邊。
“您沒事吧警察同志?”護士長擔心地打量他那根本不像活人的臉色:“來你們幾個,扶這位警官去病房做個檢查,可能有點急性低血壓,叫人拿兩支葡萄糖上來!”
江停道了謝,被小護士架起來扶著往前走,突然又掙扎著停下了。
“不好意思,”他聲音低弱得嚇人,要湊得很近才能被人聽見,但還是很有禮貌的:“能不能把我安排在里面那個做手術的警察邊上,如果不麻煩的話……”
護士長連忙疊聲答應,江停這才點點頭,轉身被人小心攙扶著走了。
晚上九點,結束檢查的江停躺在病房里,手上扎著輸液針頭,身邊是剛剛被推進來安置好的嚴峫。
主任專家親自帶人布置好各種醫療儀器和監護設備,鬧哄哄地忙了半天,直到所有機器和軟管都井然有序,醫生護士們才陸陸續續地退了出去。隨著房門關閉,雪白的病房突然安靜下來,只有心率儀發出不疾不徐的嘀嘀聲,閃著紅綠交錯的光。
江停扭過頭,望向隔壁病床。
嚴峫帶著呼吸面罩,側臉輪廓被遮住大半,但英挺的眉眼還是在支楞黑發和棱角分明的額頭下清晰可見。
“……”江停用力支起身,拔了輸液針頭。
他手背修長又白,淡青色的血管非常明顯,一溜血珠隨著針頭滋了出來,但他仿佛全然沒有感覺,扶著床頭柜走到嚴峫身邊坐下,長長吁了口氣。
嚴峫的心跳和生命特征都非常平穩,隨著呼吸起伏,氧氣罩微微泛起溫熱的白氣。江停抓起他的手緊緊攥住,感覺那只滿是細微傷痕又帶著槍繭的手硬硬硌著自己的掌心,甚至到了有點發疼的地步。
那微許的疼痛終于讓他確認這個男人還活著,還好好躺在眼前。
江停無聲地出了口氣,抬手撫平嚴峫即便在昏迷中都不忘嚴肅緊皺的眉頭,然后細細端詳這章英俊的臉,眼底漸漸浮現出一絲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溫情而悲哀的情緒。
“……白長了一副精明相,”他喃喃道,“傻乎乎的。”
江停疲倦至極,俯身將額頭輕輕抵在了嚴峫結實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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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風穿過樹梢,遠處山頭上隱約傳來野獸的嚎叫。幾輛警車開著遠光燈圍在指揮車邊,秦川肩窩架著衛星電話,一邊“嗯嗯、是是”,一邊兩手平伸讓茍利幫忙包扎傷痕累累的十指。
“老嚴脫離危險了?行啊我去,吉人天相。……對對,兩名受害者應該是從山坡頂上摔下來的,是不是失足倒不好說,我看懸。另外山坡頂上土坑里有一具青少年男性尸體,根據李雨欣的供詞應該是賀良,已經已經裝好準備跟大茍一起送往市局了……嗨!人都埋快一年了也不差這幾個小時!……是,是,知道了,一有情況立刻跟市局聯絡。”
“秦副,秦副!”高盼青一頭鉆上車:“快來,有發現!”
秦川兩手被茍利逮著涂黃藥水,掛不了電話,維持著歪頭聳肩的姿勢原地轉身:“怎么啦?”
高盼青提起手上那只物證袋,明晃晃的車燈下,只見那袋里赫然是個空礦泉水瓶:“這是痕檢在埋賀良尸骨的土坑底部發現的,瓶底還有極少量液體殘留,另外還有個瓶蓋已經單獨裝起來了。”
——礦泉水瓶?
秦川接過證物袋對著光一看,突然“嘶”地吸了口氣:“……賀良的尸骨是去年七月被埋葬的吧。”
茍利不解其意:“是啊,都白骨化了啊。”
“但這瓶農夫山泉的生產日期……是三個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