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峫問:“然后這個叫袋哥的就轉去投了汪興業?”
“對,據說他有個老牛逼老有出息的本家哥,在姓汪那胖子手下做事,就把袋哥也提攜了過去。姓汪的第二次來江陽的時候呢,我們大哥請他吃飯,這袋哥就陪在邊上,所以您這照片一拿給我就認出來了。”
嚴峫慢慢收回手機,眼睛銳利地瞇了起來:“袋子這個外號不常見,他本名叫什么?”
“哎喲您可問住我了!”小花臂說,“我們這一行混的都講究起個花名,不然出去干架的時候,互相把名字一報,張愛民王為黨李建國,那多寒磣人呀?”
嚴峫轉身向外走:“寫他入行那年整十八。”
做筆錄的警察點頭應是,小花臂立刻哭爹喊娘的急了:“不不,大哥,您容我想想,我再想想——對!我想起來了!他外號叫袋子是因為他姓范!”
嚴峫腳步頓住,回過頭:“……范什么?”
“我真不知道他本名叫范什么?”小花臂滿臉皺著,恨不得舉手發誓,說:“您不嚇我我都想不起來了,我只無意中聽人喊過一次,應該是還有個諢名叫范五,可能是他家在排行老五?”
嚴峫呼吸停止一瞬,沉黑沉黑的眼珠盯著小花臂,令他本來就形狀狹長的眉眼更加冷酷。半晌他在小花臂畏懼的注視中緩緩勾起嘴角,那笑容浮在眼底,映著審訊室中唯一那盞臺燈,令人心下悚然。
“范五。”他就帶著這樣的笑意重復道,仿佛發現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突然問:
“你知道他那個特別牛逼有出息的本家哥哥范四,最后怎么樣了嗎?”
小花臂被嚇得不敢說話。
“被二三十輛卡車碾成肉泥鋪在高速公路上,心肝肺全攪爛混在一起,整個人最后只湊出半桶。”嚴峫古怪的笑容更加深了:“待會把現場照片拿給你欣賞欣賞。”
嚴峫在小馬仔驚恐萬狀的注視中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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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犯罪嫌疑人交代,我們有充足理由懷疑汪興業跟持槍襲警的范正元,以及肇事襲警、滅口李雨欣的范五等人有關。馬翔你帶人去江陽縣清風崗調查范家這對兄弟,一摸到范正元的線索立刻通知我。同時再發一輪協查通告追捕范五等襲警團伙。老高你們幾個,”嚴峫大步穿過刑偵支隊大辦公室,把筆記本塞給高盼青:“這是在汪興業一處窩藏據點里發現的,這個小姑娘姓滕,十六歲,在兩年前的第一起綁架案中被害。你趕緊跟接警中心聯系一下,抓緊時間確定受害人身份。”
高盼青差點跳起來:“是!”
嚴峫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砰一聲關上門。
“……”
他維持這個動作,許久才放松了襯衣下沒人注意到的,繃緊的肌肉。
辦公室隔音效果甚好,將外間的喧囂忙碌隔離在外,有效營造出了一種短暫虛假、但格外令人安心的寂靜。昨晚離開時拉上的窗簾還維持著密密實實的狀態,天光從縫隙間穿過整個辦公室,投射出筆直倏而曲折的光帶,正好穿過嚴峫面前,讓他能清清楚楚看見空氣中上下飛舞的浮塵。
嚴峫終于放開了緊抓門把的手,一步步走到辦公桌后坐下,從褲袋里摸出了那張照片。
年輕的一級警督江停在空中盤旋,隨即無聲無息地落在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