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峫磐石般冰冷堅硬的面部輪廓終于動了動,但并未減少分毫懷疑:“你怎么知道?”
“……因為當年我也是這么遇到黑桃k的。”
夕陽從車前窗照射進來,江停半邊側臉幾乎融化在光芒里,另外半邊卻是冷峻幽藍的昏暗,迎著嚴峫的注視笑了笑,盡管那意思有點自嘲:“不用懷疑。都到這一步了,如果我還敢繼續隱瞞你,是等不及你把恭州警方給找上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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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園社會兒童福利院是個連百度地圖都搜不出來的地方,因為它地處市郊,實在是太遠太偏僻了。從建寧市中心沿三號線經過城郊結合部,到底站三里河再往下,這個門面斑駁生銹的福利院隱藏在菜市場的邊邊角角里;傍晚收攤的小菜販們留下滿地爛菜葉、水果皮、雞鴨屎毛,挎著菜籃的人流也紛紛散去,然后才能顯出角落中不顯眼的鐵柵欄。
褪了色的“嘉園福利院”五個字和拙劣的動物圖畫印在招牌上,映著最后一抹夕陽的余暉,無限破敗蒼涼。
“來過,來過。”門衛老頭瞇起眼睛,指著嚴峫手機里步薇的二寸免冠照,含混不清地說:“剛才還沒收攤的時候,看這個小姑娘遠遠走過去——還往門里看了好幾眼。她有沒有在這院里待過?那我可不知道,這福利院里頭的房子早租出去了,就留個門面兒還在。”
嚴峫一時沒控制住,聲音都變了調:“吃國家財政的福利院把房子都私下租出去了?那院里的小孩呢?”
門衛渾濁的老眼往嚴峫身上一瞥,警惕地向后縮了縮:“小孩?我平常可不接觸小孩兒。”
嚴峫還想說什么,一只手從身后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把他向后帶去,隨即只聽江停輕聲在他耳邊道:“很多地方都是這樣,別問了。”
嚴峫沒理他,用力呼吸了口臭魚爛蝦味的空氣,才勉強平息快要沸騰的情緒,轉身摸出手機:“喂老高,通知三里河轄區交警大隊,給我調取嘉園路菜市場一帶的監控錄像,步薇半小時到一小時前來過這里!”
老高雖然遲嚴峫半步,但現在也趕到三里河派出所了,因此現場配合工作非常迅速,不多時就把電話打了回來:“嚴哥你們現在是不是在嘉園路附近?”
“怎么,有消息?”
“步薇的手機剛開機了,微信刷出去十幾塊錢,收款方是個開黑車的。我們這邊已經讓交警攔住了那個司機,他說確實載過這么個小姑娘,十分鐘前在三里河壩靠近和旭路大橋邊下的車。”
嚴峫一踩油門:“讓技偵老黃繼續定位步薇的手機,我這就過去!”
傍晚八點,西山垂暮。
河岸兩側原本是工業用地,現在很多工廠因為污染排放超標被治理了,廢棄的廠房圍墻半塌著,大片空地荒草叢生。嚴峫遠離河堤邊的馬路,專揀偏僻荒涼的小路往下開,到和旭路橋附近時天已經快黑了;空曠的鴉青色天空籠罩著大地,河水從暮色盡頭而來,轟然沖過鐵橋,又向著視線盡頭的平原奔涌而去。
嗶!嗶!
嚴峫驟然停車,發泄般重重拍了兩下喇叭,雙手深深插進頭發里。
“……你這樣鳴笛是沒用的,”江停坐在副駕駛上,淡淡道:“萬一她不想見你,聽見動靜跑了怎么辦。”
嚴峫壓抑的聲音充滿了憤怒:“那你說怎么辦?!”
江停沒回答,從雜物匣里拿出煙盒,抽了根煙點上,火苗在臉側一閃即逝。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