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翠翠女士感慨萬千,心潮起伏,甚至都沒意識到這話里滿溢出屏幕的無數槽點。
江停眉角不住抽搐,只得佯裝撐額,抬起一手擋著臉。嚴峫得意地瞅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看我爹媽多喜歡你,然后起身去酒柜提了瓶酒,親手給他爹倒上。
“從今以后你就是個大人了,”感動的嚴父如此對嚴副支隊長說,“要努力工作,好好過日子,明白嗎?”
嚴峫舉杯鄭重道:“明白。”
嚴母拉著江停的手:“兩個人同住一屋檐下,要好好相處,不要吵嘴打架,明白嗎?”
江停心想我又打不過嚴峫,再說哪有白吃白住還打人家屋主的,于是也點頭應了句:“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江停的錯覺,他分明看到曾翠翠女士眼底閃爍著復雜欣慰又慈愛的目光,仿佛倚在產床上的母親看著自己剛拼死拼活生下來的二胎。
“來來來,喝酒喝酒。”嚴父拍拍兒子的肩,又站起身親手給老婆“兒媳”各倒上淺淺半杯紅葡萄酒,心滿意足環視全桌:“四角俱全,和和美美,好!好!”
大家一齊舉杯,江停剛覺得哪里不對,就被嚴峫硬攥著手強行碰了杯,飯桌上洋溢著和諧親熱的氣氛。
嚴父被老婆禁酒已久,終于找到名正言順的理由跟兒子“相對小酌”,父子倆一頓飯沒吃完就對吹了兩瓶茅臺。嚴峫這個被公安部五條禁令約束的警察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喝過了,酒量遠不如他爹,半瓶下去立刻上臉;意猶未盡的嚴父還想找兒媳婦對吹,被老婆穿著高跟鞋狠狠一腳,登時清醒了大半。
嚴峫雙手推著他爸:“不行不行,五十多度呢,他身體不好不能喝,我來我來。”說著不由分說搶過酒瓶一飲而盡。
“你也不能再喝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曾翠翠女士嫌棄地拽著老公的后衣領子,一把拍下酒杯,又按住了作勢要起身收拾的江停,打電話叫樓下等候的司機上來收拾殘局。嚴父還嚷嚷著要再跟“小陸同志”喝兩杯談談心,被老婆拎著耳朵往門口拖:“談個屁,你兒子都喝成這樣了,你想把他倆都放倒嗎?!吃完了就回家!”
江停立刻起身穿鞋,說:“我送送伯父伯母吧。”
嚴峫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灌冷茶,滿臉通紅說:“我——我也去,我沒——沒喝多!”
嚴母哭笑不得,啪地賞了兒子一巴掌,拉著江停的手轉身出門去了,留下倆父子互相攙扶著跟在后面。
這座物業昂貴、管理嚴格的小區下午路上沒什么人,嚴家的車停在大門外面,一路就只聽嚴峫在后面喊:“哎——媽,你拉著他干什么,你拉我爸去!哎,你拉我爸去!”說著把酩酊大醉的老爹塞老媽手里,一把奪回江停,強行哥倆好地勾肩搭背著。
嚴母剛打開車門,忍不住回頭一指頭戳在老公通紅的腦門上,咬牙道:“我怎么就嫁了你這么個牲口?!”
嚴父大著舌頭,緊緊攥著老婆的手:“孩他媽,今兒我心里高興……你嫁給我這么多年……”
嚴母忙不迭掙脫,又一指頭戳嚴峫腦門上:“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孽障?!”
“走了走了,”嚴峫歪歪斜斜在馬路牙子上,一手插在褲袋里,另一手撐在江停肩上,無所謂地看著他青筋亂迸的媽:“趕緊回家,路上別耽擱,不用常來看我,回家別罵我爸,啊。”
嚴母怒道:“養你不如養頭豬!小陸啊,讓你費心了,回頭我再來看你,咱們沒事多嘮嗑嘮嗑,以后記得來咱家玩兒啊!”
江停怕招出嚴峫更多話來,只能禮貌地點頭應承,送嚴家爹媽上了車。眼睜睜看汽車發動,突然后車窗又降下一條縫,露出了嚴母欲言又止的臉。